宴饮罢,百官归。
慕枫借着醒酒的由头出门见过高力士,二人又是一前一后地回了堂前,自是无人察觉。
而慕夫人,整场宴席皆是未能同李云衣搭上话,失落不已。舞乐方消,便急匆匆招呼二子归家。
……
西院母子共乘一架华丽轩辕,东院慕枫自留一车破败。
马车本是向着胜业坊行进,谁知慕棠忽而改口,直言此刻必须去上京兆府一趟。
因着慕棠的车架行于最前,其后慕枫所乘车舆的马夫是个新来的童子,只知一味随行前者,便一道跟去京兆府。
慕枫心中有了事,丝毫未探看街外所变行径,直至马儿停了蹄铁,下轼方知。
“既然到了,便随阿娘同去后房歇息片刻,待我理了事,自会去寻你二人。”慕棠并未对慕枫的同来表示任何反感,倒是和气地安排下去。
“枫儿,走吧。”慕夫人也是和气一句,竟拉上慕枫衣角直奔了后院的厢房。
明显装出来的好,引得慕枫倍感不适,但迫于无奈,也只能从了他二人的意。
正是疑虑他二人葫芦里卖何药,却听得身旁慕夫人一问:“怎得如此晚了,这几落破房子还是有人?”
慕枫立刻止了步子,好似固在地上。任凭慕夫人拉了两下,也是不移半分。
五日前的息瞬,他终是记起。
……
“哟,我当是谁人,不过是你这个平康坊的雏儿啊!”
慕夫人推门而入时,正巧赶上九儿铺开了包囊——满当当的衣物器件,还有几罐玉色小瓶。
九儿回首,下意识将摊开之物全数裹了起来。她并未理会慕夫人丝毫,只是默默提起包囊,预备着走向门外。
“枫儿,还不快让你这妹子坐下。”说话间,慕夫人竟丝毫不讶九儿之存在,反倒笑吟吟地看向慕枫,好一副慈母的样儿。
兄妹二人目光相遇刹那,皆是匆忙避去他方。
慕枫似未听闻慕夫人嘱咐,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九儿手中布囊,随着其前进而不断移视。
“也不瞧上一眼是几更天了,竟还是要出了门?好端端的中秋夜,偏是带好些个物什来这京兆府。莫不是想用上你那下三滥的狐媚功夫吧。”
慕夫人言辞刻薄,九儿该是早已习惯。而眼下,身边没了旁人,字字句句更是恣睢。
“大娘子……”慕枫只是轻唤一句,却没了后话。
九儿全然当着慕夫人不存在,现下她只想着尽快逃离了此处。方才盛棋才遣了小厮来,说是到了时间,要她这便去到狱门前。
若不是九儿始终不放心藏在衣物中的那几小瓶子药,如今本该早到了地方,而不是冤家路窄,于此处面对着慕夫人的质问坐立不安,失了方寸。
“呸,小狐媚子。唐秋就是如此教得你规矩吗!我今日非要好生管教你不可。”
慕夫人眼见九儿迫近门槛,气急败坏起了身,正是要拉扯她的当儿,却被慕枫挡于身前。脆响的巴掌,结结实实落于后者膛上。
“大娘子,今日中秋,该是报些喜,哪里兴这忌讳的东西。”慕枫眉头微收,却意外保持着和气。
九儿借机快走几步逃开,却未向着狱门直去,生怕身后跟了人。
……
一阵轻声扣门,是短促的急。
盛棋尚在房内,不觉战栗,悄步前至,伏于扉面。
“盛大人,是奴。”九儿不敢高声语,却迟迟等不到里舍的应答,只得言说。
盛棋更是惊诧,开门之际,匆忙示意九儿快些进了屋,随即问道:“不是让姑娘在狱门前等上片刻,怎的寻到此处?”
九儿是跑来的,一时心乱,喘息间终是断断续续说了方才经历。
“慕家此时来作甚?想来慕家大娘子定是跟随慕棠同行,可……”
盛棋说不好他们此行目的,但足以确定的是——当下即刻前去狱中探视的念头,唯有搁置。
二人只得等待慕棠的离开。
“盛大人,顾伯可是同母亲押收了一处?”九儿借等候的当儿,试探着。
本是掌着毛笔疾书的手,猝然停于半空。盛棋喉头滚动,欲言又止。
终是咬紧牙关、下了决心,盛棋百般措辞之下,交代出始末。
“顾旌他……因所犯之罪不同于唐秋,被带去了徒坊审理。这是白日京兆尹大人亲自督办的,在下也是刚知晓,预备着探望唐秋时告知姑娘,谁想方才只顾上出对策,一时忘了说。是在下的过,姑娘……”
盛棋眼见着九儿一双流盼瞳目,又多三分阴郁,不敢续言。
屋中一片死寂。
良久,竟又是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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