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是即将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好时节,踏着今年最后的薄薄的一层雪,便向北方渠县而去,若是再往北,就是北疆。
有人贴耳向小狐狸说了什么,小狐狸皱了皱眉。
我自是不方便问,小狐狸却自己告诉了我。
“凌翊羽,巴于,凌维玥,于不正都不见了。”
“什么?”我心中大惊,直觉和凌翊羽一起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为什么和……你皇……不,凌翊羽一起消失?”我着急问出,却想起小狐狸并不喜欢他的皇叔,连忙住口。
“未必是一起走的,”我暗松一口气,“但是他们都不见了。”
打猎掉进陷阱,出门被马车撞了,和女孩私奔,我脑海中瞬间闪过几百种可能,却也一一被我否定。
他们只是单纯的逃走了。
“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我拉住小狐狸的手袖,“他们可是三国正二巴紧的皇子。”
“你真的很关心他们,”小狐狸看向我,目光深邃的像一汪深潭,“如果是朕不见了,你也会这么担心。”
我尚不知如何回答。
他甩开我拽着的衣袖,“朕已经派人去找了,你急也没用。”
账外尚有白雪,他站在账门前似是看雪景,帐前的两个士兵似乎在极力屏住呼吸,微低着头,其他士兵则目视前方,表情木然。
半个多月,算得上风餐露宿,总算到了渠县,还没到,便已感觉异常冷清。几万大军驻扎在不远处,只有小狐狸和我,诃子以及小狐狸的十多个侍卫。
“感觉到哪里怪异了吗?”小狐狸问。
李林上前拱手道:“似乎异常冷清。”
“也异常干净。”我道。
小狐狸疑惑的看向我。
我道:“京城里买卖很多,牌坊旗帜,街道没有这么整齐干净,可是这里,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异常整洁,连商铺的旗帜都不见了。”我指了指茶楼,“茶楼开着门,可是却没人进出,这不是很奇怪。”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李林改了称呼,土匪尚不知在哪座大山之中,是故不能打草惊蛇。我们一行人也做了富商的打扮。
小狐狸四周看了一圈,皱了皱眉,“先去茶楼看看。”
刚进茶楼,茶楼老板就皱了皱眉,连和他一起的小二也皱了皱眉。
我暗道莫非我们挡住了他们打扫的光线?
“我们不欢迎外人,你们走吧。”老板抬了抬眉,眼中尽是嫌恶之色。
李林正要搭话,老板娘出来了,老板娘拉了拉老板的袖子,对我们笑了笑,笑得十分勉强,倒像是晒皱了的苦瓜,风吹起的一潭春水的褶皱。
她恭了恭身,用不同寻常的谦卑语调,却是下的逐客令,“各位贵客,有所不知,近来……近来我们这正闹土匪呢!”
我心中疑惑,商贾一般地位最底,很少有人会这么谦恭的对待,难道这人知道我们的身份?想到这,我立刻否定了,小狐狸亲自来剿匪,连朝中大臣,有些也尚蒙在鼓里,他们最多知道小狐狸派了一支军队剿匪。可眼前这位妇人,像是一眼把我看的通透,给我一种她已经知道我们来路的感觉。
她这么急着赶我们走,难道真的是担心我们这些富商被打劫。可是刚才老板的嫌恶表情又否定了这一切,他们更像是单纯的想让我们离开。
那妇人看我们不走,又道:“那土匪厉害着呢,上千的人,不是你们能抗衡的。”
我脑中一炸,李林众人也是为之变色,只有小狐狸脸色暗了下来。
妇人似是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嘴,老板推开妇人,“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再不走,我可赶人了。”
李林眉头皱了皱,“你们如何知晓我们是当官的。”
“我们日子过的苦,哪个经商的往这跑,况且现在闹着土匪。”
“我们只是路过的商客,尚不知此处的买卖行情。”我平静的说。
可正在这时,门口不知何时拥簇了一大群人,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风度翩翩,一看就是饱读诗书,文采飞扬的有才之人。
他规整地行了礼,“这位就是刺史大人吧,一听大人要到,下官便命人将县城打扫了,现还请刺史到舍下用茶。”
小狐狸皱了皱眉,“你如何知道我是刺史大人?”
“有人特意传令给下官,下官才得知,只是不知所谓刺史,竟是如此年轻,到底是年轻有为。”
“你就是刘县丞?”李林插口道。
“正是。”刘县丞不卑不亢。
李林还要说什么,却被小狐狸打断了。
老板狐疑的看着我,我举头看天,这县丞早不到晚不到,非要在我说自己是商贾的时候到。
眼前的刘县丞虽低着头,可目光却扫过我们每一个人,语言亦不卑不亢,这样的人做县丞,照理说,县丞的百姓至少也该衣食无忧,可为什么茶楼老板却说日子过的苦。
我按下心中的疑惑,细细思索。
我随着小狐狸众人到了刘县丞的宅子,高宅大院,便是京城里的三品大员也未必住得起这样的宅子,亭台楼阁亦是富丽堂皇,可是眼前的刘县丞,难道眼前风度翩翩的人竟是贪图享乐之人。
“几位请进。”他令人端来热茶。
阿龟检查了先喝了一口。
我却看着茶水发愣,茶色澄澈,碧色如悬在杯中。香气虽淡,尝起来酸中带涩却回味甘甜,我实在没见过这样的茶,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茶?”
刘县丞道,“这是我老友送的,这种茶树可遇不可求,数量稀少,味道独特,世上喝过的不过尔尔,是故你尝起来与其他茶不同。”
“要我说,这茶与您宅中景甚是不搭。”我看着刘县丞说道。
他似是对我的话饶有兴趣,问我道,“此话怎讲?”
“这宅子不协调,比如这亭子,亭子太靠近进府这边,一看过去,湖面多被遮挡,且这亭子大而湖小,便使人觉得宅主人心胸狭隘,可是您品的这茶,却都能包含酸苦涩甜四中味道,小小茶能容这么多味道,可是这亭子喧宾夺主,容不下湖泊,是不是不搭?”
刘县丞听了哈哈大笑,“有理有理,我还从未听过人如此夸赞我的茶。”
“非是夸赞,我只是觉得这宅子不像是你的。”
我看着刘县丞的表情,想着平常人听了这话虽不至于气急败坏,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这是夸我不像这宅子一样心胸狭隘。”他哈哈大笑。
眼中一亮看向我,“这位小兄弟在何处任职?”
我噎了噎,方才确然不是想夸他,而是想从他的表情解我一些疑惑罢了。
想了半晌,方才,莫不是被他岔开了话题,却听小狐狸说道,“他是我的侍从。”
“不像。”
“原来如此,可我看他有华贵之气,只怕不仅仅是个侍卫,未来更只怕贵不可言。”
胡扯的功夫信手拈来,这点倒是像官。
小狐狸看向我道,“不过是小聪明多些,哪有什么贵气。”
刘县丞说着,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说道,“今日与大人初次见面,下官还没送上见面礼。”
说着,向身边的人招了招手,下人端着一个盒子,看着似是有些分量。
李林打开,竟是一小箱金子。
小狐狸皱了皱眉,紧抿着唇,问道,“刘县丞俸禄虽不多,出手却阔绰。”
“大人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其中曲直,光靠那俸禄哪够养家糊口。”刘县丞笑了笑道,笑容中却是恬淡无为。
我看着金子,难道现在的官员收受贿赂都已如此悠然自得,恬不知耻,内心毫无一丝波动?刚才对这县丞的一丝好感已然消失殆尽。
果然,不能凭面相断人。
小狐狸道:“那我便收下了。”
李林上前接过沉甸甸的金子,而刘县丞的脸似乎僵了一僵,我想着这位财大气粗的小小县丞大约是在肉痛吧。
心中更添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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