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那样安静的躺在床上,面对面的侧躺着。她熟悉这种方式,每次他想跟她谈心闲聊的时候,便会这样静静的躺着,只为等着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人先开口。
“我可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下个星期我这一走,我只希望我们两个珍惜这剩下的惺惺相惜的日子。”
他一直望着她,没有说话。许久才将自己的双手伸出,去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微微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又一个十二月猝不及防的到来了,离玛雅人预言的末日前的一个星期,她辞了职。没有跟那些同事说过多离别的话语,怕是越说,越发不想离开了。
最后一天是晚班,前一天她睡的很好,睡到了下午五点才醒来。这是这一年里睡的最好的一次吧,之前她经常在阳光正热烈的下午两三点醒来。
起来后,她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去浴室冲了凉。水温刚刚好,稍微有点烫,和外面微弱阳光的温度正形成强烈对比。
刚出了浴室,她在那个厨房的灶台上烧了一锅水。他上个星期在超市里买的挂面放在灶台靠里的位置,才吃掉一部分,这个是专门给她买的,他没动过。
穿好衣服后,她就站在那里等水开。那扇窗户还是关不上,只能任由冷风灌进来,也恰好让锅里的水蒸气很快挥发掉。
水在沸腾的边缘,她偷懒的一秒钟被对面三楼的新住户所吸引,身高,动作,背影统统不像。他一定已经在老家那边找到了一份比这里好很多的工作吧,离家近一些总好过天天在异乡这里望着一轮相同的月亮,却没法将自己代入到故乡的街景中。
一手抓了一小把面条放入锅中,她喜欢看笔直的面条在锅中被沸腾着的水慢慢变得柔软,就像人的一生,从一出生经过幼年,少年,青年时期,最终被社会这一锅热水锤炼成火候刚刚好的成年人。
它变得刚刚好的时候,被捞出来放在那一碗清汤中,她关了电磁炉。端了它放在桌子上,一手还没放下从厨房拿来的筷子,便用一根手指按下了电脑的开机键。
甚至没有挪动一下脚,往那凳子上一屁股坐下去。那一系列的电视她已经追完,下一部该是明年再更新,她在找其他的来解闷。
吃完那碗面之后,她将电视暂停了。总觉得在看电视时吃东西是最享受的事情,然而离了电视,那碗面的汤底不过是自己用几滴酱油,一小勺盐,一点味精,几滴植物油构成的而已。而没了那碗面,大概她也不会打开那已落满灰尘的电脑,她平常不怎么清理它,天天用着,却还让它落满灰尘。
当初鼓足勇气用自己在那工厂里打暑假工赚来的工资全部砸完,换来了一个它。她望着这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很是触动。尽管它没有那么讨喜,但还是成了她的心头之好,她不爱打理自己的东西,才让它蒙尘。
偶尔她会伸手擦或是拿张纸巾擦掉屏幕上的灰尘,也只是因为它们影响了她的观看。把碗洗了之后,她关了电脑,又躺在了床上玩起手机来。
现在也才七点,七点半出门都不迟的。打开社交软件,尽是那些自拍和顾影自怜的感概,尽管她是对这种东西如此的厌烦,但是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她尽力看完了。她自己也是像他们那样经常写些或喜或悲的感受,她根本没资格去评判这些对或错,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个自由言论的世界。
那些喜欢天天写心情的人,依旧是每天一写,那些不怎么出现的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她也是直到八月才发了一条说说,好告诉人们,她并没有失踪。
边看着手机里各种炫目的游戏画面,边注意着工具栏那安静的时间。当显示七点半的时候,她坐起身,拿梳子梳了梳头发。拿起自己的单肩包,将手机放进包里去,换了鞋。
虽然她装作跟平常一样,七点五十准时到车间。但是他们没有放过她,每一个都好像有很多话跟她说,之前她都不知道他们这么能说。
琴是第二个早在一个月前听说她要辞职的人,就在她告诉阿晴之后的第二天。没有过多的修辞和感情外露,她平静的一边检查自己手中的那些线路板,一边跟她说以后记得多联系。
这一天她没有看电视,而是到处转转,一撞见人,便被他们拖去聊好大一会儿。她那老乡周某某竟然坐在那里不准备走了,跟他们一起开起了座谈会。
“你说说,好端端的干嘛走啊?乘星那小子也是没打声招呼就走了,你倒是打了招呼,可也来的太突然了。难道是回家结婚啊?”
她已经很久没有触碰到关于乘星的话题了,她没有抬头去迎向周的满面狐疑的脸。平静的淡描一笔,“我就是不想在这里干了,想回家找别的事儿做。”
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还年轻,不想将自己的一生就这样掩埋在这个机械的重复每一天的地方。她怕自己再待上哪怕一天,都会被同化成他们的模样,已经没了对生活的激情,取而代之的只有面无表情的面对任何事情的脸。
他很好的避免了局面的僵化,转移了话题。“不出意外,我老婆明年就可以给我生个小兔崽子。哈哈,来来来,把那份子钱全拿来,你上次就没给。说的就是你,嘉懿。”
她明知无处可躲,“嘿嘿,先赊着,等我有钱了再连着你孩子结婚的那份一起给。”他笑着想去拍她,结果被她躲过了。
别看这是个双耳不闻世事的工厂,里面的人都是天天关注网络的细微动向的。传的沸沸扬扬的世界末日迎合了大众急需生活调剂的胃口,他们让这个车间变成了辩论会现场。
她当然没有幸免,参加了这次宏大的辩论会。“要是真到了末日,我准备在那天买很多吃的,在家里看一整天电视。”
“你还真会享受,我啊,就在家里陪陪家人,吃团圆饭。哈哈!”
而之后的那天,她是和阿晴逛了一天街,然后晚上安稳的躺下。两个人安静的度过,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
那天被那群人烦到了一清早,总算是肯放她一马。她得赶早把辞职单交到文员那里去,还有一连串的手续等着她。
没等到对班的人来到,她便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去了后勤那里。她已经不太记得当初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拘束和紧张了,一个一个流程按照顺序的走着,她在那里面静静的等着。
那也才刚刚开始而已,辞职的流程很多,也很麻烦。麻烦到最后她已经后悔为什么要辞职了,不过就在她放下所有的不属于她的东西的时候,从财务那里接过钱之后,她才真正的感觉到自由。
是的,这许久没来到她身边的感觉又悄然而至,她轻松的踱着步子,慢悠悠的走在厂区的路上,经过了她每天要看很多遍的花坛,到了那个后门曾经被狗袭击过的地方,那里已经没了狗,大概是因为它经常攻击里面的人。
她差点没喊出声,从她走出门口的那一刻。她知道如果她喊出声了,保安在那里也不会把她怎样,因为她身上没有一件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东西了。
高高兴兴的回到那个小屋中,放下包,休息了一会儿。又梳了梳头发,便又出了门。大把的时间不去逛街,真是浪费不可多得的自由时间啊。
一直到一月份,她接到那个电话之后。这般美好的日子才突然被撕裂成地狱,她妈彻底跟她爸分手。她是赞成的,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总觉得她需要来调解他们的关系。
可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们又凭什么指责呢,不能在一起过了,就分开,对彼此不好么?非得勉强在一起,美化成过了大半辈子了,就凑合过了得了这种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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