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架波音大客机着陆,夫人一行顺利入关。胡志明机场的官员,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堵着人要小费。这是因为,已经有一大批胡志明权贵们,在“入境”闸口前,卑躬屈膝的等着财神爷大驾光临。
年夫人毕竟上了年纪,她已经露出了明显的倦怠,所以胡志明的欢迎团们,赶紧把年夫人送到了她在胡志明投资的别墅里。罗总、廉总和王丽他们则被安排到了阮女士的“600万酒店”。(这座涂金镶玉的大酒店,因为每晚收600万越南盾,是全越南当时最贵的酒店,而得了这个花名。)
罗总看着酒店的前台才登记了自己的名字,就跟廉总嘀咕了两句。然后,廉总负责唱白脸,对王丽说:“王,出来要跟公司节省费用。这里太贵了,你去外面找个经济酒店吧?反正你也来过越南几次了---”
王丽看看表,马上就要午夜12点了。罗总捕捉到王丽的意思,又出来唱红脸:“要不,明天再换吧。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还要跟年夫人集合呢。王,明天早上7点在大堂集合哈。”
最后,领导们住在18楼、四晚包早餐,王丽住9楼、一晚没早餐。王丽还得负责舞扎着领导们的俩行李箱,去按电梯。就在电梯门开的时候,她迎面撞上一个高个子洋人。他头上金褐色的头发早白了,连胳膊上的汗毛,都发白了。
“hi,王,真巧啊。”洋大叔露出了一脸看起来慈祥的微笑。王丽看见他可笑不出来。这个人,就是曾经在飞机上镇压劫机犯的美国准将,宙-杰克逊,CIA特别行动队首长。他的另外一重身份是美国驻胡志明的副领事兼商务参赞,简单的说,就是负责用“好处”砸本地有用人士的间谍头子。
王丽苦兮兮的笑笑,心里想得是:“您老,别装啦!”
罗总和廉总还在勾肩搭背的耳语。他之前也见过准将,只是一晃眼想不起准将的身份来。等准将在15楼下去,罗总才拍着廉总的肩膀:“是他啊!明天,再遇见这个洋人,叫王丽和他多搭两句茬,说不定能帮我们在胡志明打开局面。”
廉总知道一把手常有些“今天说明天忘”的奇思妙想,非常配合的点点头,然后就一口气丢脑后。结果,第二天罗总还没忘了这个计划。他不仅叫廉总给王丽也补了一份酒店早晨,而且告诉她已经帮她续订了三个晚上,不着急去外面找经济酒店了。
“我听见说,昨天和你搭话的那个美国准将,和夫人也很熟啊。”
王丽在嘴里塞着一片面包,赶紧对着一把手咧咧嘴。这个时候不宜点头,也不宜出声。
二把手插嘴进来:“要不,我们找个时候,请他一起吃顿这里的800克牛排?”这是本地同事推荐的胡志明美食之一,其实就是一块分量很足的大块牛肉。
罗总觉得还是太寒酸了,正和廉总嘁嘁喳喳的时候,夫人打发来的专门司机和车就来了。三个人赶紧跟着去了项目上。如同听说的,越晚一号的工地,依偎着横贯胡志明市的湄公河。河岸上景色非常开阔。由于这项目的地理位置太好,在一郡市中心、老远就能看见大型的围板上,打印着未来的楼盘设计图。
胡志明市昨晚来接机的权贵们也到了,场面异常热闹。就在开工剪彩前最后一分钟,昨晚撞见的杰克逊准将,也姗姗来迟。开工仪式没有五分钟就结束了,大家又合了两张照:准将被众人让到了第一排,站在正中间的夫人右边,夫人的左边是胡志明主管经济的市长。罗总和廉总在几排人后面的边角上。
合照拍完后,人群就散开了。罗总和廉总努力跟住年夫人,但是,想蹭年夫人的人太多。直到年夫人对揽着她手的胡志明华人女首富阮女士说:“罗先生说,他们公司也在准备投资瓷器厂项目呢?”罗总和廉总,才被领到了年夫人跟前一米范围内。
“真是巧,我们也有个朋友要投那块地。”
阮女士是个五十几岁的粗壮女人。虽然胡志明的男女努力保持苗条身材,但是人到了中老年还是难免会发福,长出水桶腰。她用画着深色浓浓睫毛膏的眼睛,瞟着罗总和廉总:“一会,可以过去瓷器厂谈谈。”
罗总马上不住点头。廉总赶紧对王丽打手势,叫她跟过来,因为她还在一边。杰克逊准将偶然偏头问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准将,还好,没再遇见什么危险、需要您搭救的。”王丽调侃他主动给自己递电话号码。
“不见得。”准将笑眯眯的回答。他拍拍王丽的肩膀,走开了。
胡志明瓷器厂那片废弃的老厂房,在胡志明第四郡,虽然已经推平了旧厂房,也完全没有年夫人的越晚一号那样开阔的景色。从围住工地的大型围板向东西看,不到五十米的范围内,就是一条人流和摩托流很旺的街道。柏油路都裂了。两边小支路上也是人头涌涌,路边都是一排排、破兮兮的彩钢房,显得这里在吃穿用度,跟江边的街区差了十个档都不止。
阮女士介绍的那个要开发这里的朋友,也到了。他是个祖籍广东的越南华侨,姓周。脸虽然胖胖的,像个横过来的大土豆,但是难以掩盖两眼奸猾气。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他孙女的年纪的苗条美女。经介绍,这是土豆华侨的未婚妻,和他公司的财务经理。
“既然罗总的公司也想投资,我们可以强强联手啊。”土豆华侨哈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赶紧附和。罗总也笑着说好,但是王丽看他的后背,就知道他一点也不想。土豆华侨又没有什么名气,不见得有财务实力,自己凭什么要加入一个这样的联合体,拿出一个亿美元来?万一这个土地华侨是个卷包会呢?
年夫人也很善解人意:“不忙。罗总和廉总这次主要是来参加越晚项目的。”
阮女士在一边敲边鼓:“可以的话,我们也都想借借夫人的光儿。”
年夫人不置可否,她越南公司的一个经理就过来:“暂时不考虑的,因为越晚一期和二期资金,都已经到位了。”
罗总着急了:“不是说,我们可以加入的吗?”
越南经理很诧异的看着年夫人。年夫人慈祥的点点头:“罗总母公司的陆先生,是石主席的朋友。”
越南经理还是面有难色,他跟上夫人,小声汇报说:资金方都已经进场了,实在没办法让罗总的公司也加进来。
廉总赶紧插嘴问,参加投资的几方中,就没有哪一家想稍让一点股份出来吗?!
越南经理立即正了脸色,对廉总说:“这位先生,这个项目由市府特批,拿地成本这么合适,是稳赚的项目。您这是要叫谁把到嘴的肉让给你们呢?”他就差说廉总是在大马路上拉条横幅,写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了。
年夫人看看她的保镖。马克-刘就过来对经理轻声责备了几句,然后对廉总点头当是个抱歉。
罗总僵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叫胡志明12月的太阳晒红了脸。他觉得,土豆华侨和阮女士,似乎也对他有些嘲笑的意思。他赶紧跟上了年夫人:“夫人,我们陆主席和石总那边----”
年夫人点点头:“别担心,我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反悔。”她想了想,叫经理过来说,准备由夫人手下的一家投资公司的越晚投资基金割一点股份出来,给罗总加进来。罗总的脸色才好起来。
等年夫人的手下把英文文件准备好,廉总叫吆喝着王丽赶紧翻译出个大概来,给罗总看。王丽拿到手,翻了一个遍后,却发现文件上的投资对象,是一只永续投资基金。也就是说,投进这支基金的钱,以及它产生的利润,会不断滚动到这只基金下面罗列的新项目去。因此,投资的管理合伙人(行内叫GP),对有限合伙人(就是出资人们),实际上是不用到期分钱的。换句话说,就是把钱放进了一个没底的洞。
王丽忍不住担心:“廉总,这样的话,我们投的,就不是越晚一号,而是这只基金管理方认可的所有项目。而且我们出的钱,也不见得能进到越晚一期项目,说不定会直接进到其他项目了啊?”王丽指给廉总看合约附注上写的一堆项目名称。多到谁都不知道是什么。
廉总皱着眉头,接受了王丽的担忧,指示说:“你翻译好、再用黄色把需要关注的地方标注出来,给领导们看吧?”
但是罗总看了王丽的报告,却没什么反应。最后就连廉总都贴着他、多说了一句:“罗总,我们是不是得谨慎一些,这毕竟是1亿美元啊?!”
“我和主席都汇报了。”罗总很不高兴,因为这是他求爷爷告奶奶、才从年夫人那里讨来的机会。再加上,他相信风险越高回报越大,所以决定剑走偏锋。
晚上他就在电话上召集了一个所谓的汇报,然后果断的叫廉总代表他、在合约上签了字。又叫一早就给年夫人那边送过去。因为夫人那边说,会由他们签字盖章后、再统一拿去香港那边、加盖王丽他们公司的印鉴,并找第二位董事联签。(罗总很怕承担责任,习惯性的、任何文件都能不签就不签。他借口要尊重香港本地的董事们,所以由香港本地一位董事联签合同。)
第二天中午,罗总正兴冲冲的和一帮本地的华侨商人吃饭。突然他看见,不远处,土豆华侨迎着胡志明几个坐地户官员,进了一间包间吃饭。
“周老板的买卖,做的很大吗?”罗总好奇地向周围的人打听。
“罗总,贵公司不是刚刚投资了周老板的项目吗?”一个台湾来的商人惊奇的问。
罗总给问懵了:“周老板他们也想投瓷器厂的项目来着。不过我们也想自己做----”
另外一个华侨商人听出了不对劲,就给说漏了嘴的台湾人打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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