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正午时分。
展开那对如梦般碧蓝的羽翼,格兰赛法翱翔在法塔·格蓝迪大空域之中,并且随着星之古战场愈发地贴近。
为什么要用贴近这个词来形容?
“快到了。”张开了眼,我朝旁边的古兰说道,随后躺在藤椅上重新封印了念,些许的眩晕令我我揉了揉眼角。
“不要紧么?雾雨?”
“嗯,不要紧。”尽管不是很想搭理身旁的“蝼蚁”,但我知道这种心态是绝对不可取的。
纵然我超脱了极限,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舍弃人的身份,从此跳脱出去形成一个“新的种族”。
归根到底我还是人类,我也是群居动物。突破极限而境界过高所带来的副作用,我会尽早克服的——不去克服,我就无法用一种略微平等的眼光和态度去面对他们。
大家都不是傻瓜,没法平起平坐对话相处,也就没必要待在一块了,各玩各的不是更好么。
“大概还有多远?”
当我望着那碧蓝得如同海洋般的天而发愣时,古兰突然发起的话把我拉回了现实。嘈杂的声音一下子钻入了我的耳朵,格兰赛法转动间的吱嘎声,团员们或交流或切磋的凌乱声音,都一并传入了我的耳中。
果然,还是不习惯。
颇为昏沉地摇摇头,我将这无时不刻钻入我脑海的声音驱赶而出,随后吐出了一口浊气,看向了一旁的古兰。
“你刚才说什么?”我问。
“呃......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只是不习惯而已。”摆摆手,我并没有接受古兰的好意。我真的没必要休息,这只不过是超脱极限之后带来的“副作用”之一罢了——当幕遮力量消散之时,我所领悟的法则带来的削弱版的全知全能。
无论我身处何境,只要一清醒就会不由自主地接受这世界当中的一切信息。
很好,也很差。
全知全能带给我的是几乎上帝般的视觉,在我方圆半径数十米的范围内我几乎掌握了一切,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脱不了的我“眼”。
可目前为止我尚且无法控制这个能力,失去驾驭的它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在我的领域当中肆无忌惮地奔腾着,将这些毫无用处的垃圾信息一并带到我的脑中,占用了我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我必须耗费心神去处理这股信息,不然我就会向个傻子一样,被这股庞大的信息流冲击得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半天。”
“半天?怎样一个程度的半天?”古兰颇为疑惑,解释道:“目前来算的话,格兰赛法保持的仅仅是日常航行的速度,如果耗费平时储存起来的魔力的话,这个速度应该可以再往上提升个一点五倍。”
“我说的就是现在的速度。”头疼地揉了揉眼角,入口的柠檬水已经无法为我缓解一丝的痛苦,令我有些痛不欲生。
这就是无法掌握力量的代价么。
“我明白了。”见我如果情况,古兰会意地点头退下,展臂就要招呼新招进来的团员集合干活。
“古兰。”
“怎么了?”
“你是要让他们去开魔晶石么?”
“是这样没错,怎么了么?”
“他们?”瞥了一眼甲板上那群新进的团员们,我不屑一笑,“就这群凡人?他们能坚持多久?魔力储量低得可怜,感知力也几乎等于无,怎么跟魔晶石产生共鸣?”
糟糕。
不能再这样了,雾雨。
调整好心态,雾雨,你先前也不过是一名凡人。
“呃......”古兰显然给我呛了一下,大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算了,还是让我来吧。
顺便缓解一下头疼的状况也不错。
“我来开魔晶石吧。”身为魔法使的我,已经超脱了极限的我,想要激活魔晶石简直是一件比喝水还要简单的事情。
站起了身,舒展因多日未锻炼而有些松懈的身体,我推开古兰来到了甲板中心的那块巨大魔法石之前。
——魔法石,在波特·普利兹群岛当中“缴获”的一种魔导道具。
魔法石只是行外人的一种模糊性称呼罢了,对于这种能够安置于固体中,在日月当中自动汲取空气中游离的魔力因子并自行过滤储存的魔力载体,我冠以“固态魔力因子储存器”的名字。
安装了这种“固态魔力因子储存器”的格兰赛法,也在波特·普利兹的船工帮助下成功搭载了配套的魔力动力喷射装置——两个足有数人粗大乘螺旋喇叭式安装在格兰赛法尾端的黑钢喷射器。
而先前古兰要集合来启动固态魔力因子储存器的团员们,也是在波特·普利兹的废墟当中招收的——用金钱招募这群丧失了家园的廉价劳动力,让他们充当维护格兰赛法以及日常作战的后备人员。
当然,这种人肯定不能要求质量有多好,偶尔有一个能跟古兰过过招的,都在这上百名凡人当中当成了小队长了。
“让开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好心告诫着周围围成了一圈的人们。
当然,好心告诫并不代表着我会因此而停顿——事实上,在我开口的瞬间,头疼不已的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解开了念,一瞬间我又进入了那极端冷静的状态。
绝对冷静,极速思考,统御万物的感觉令我神清气爽。
然而,我爽了,别人就遭殃了。
轰——!
因念起而呼啸的魔力因子翻滚着,形成一道无法抵抗的魔力浪潮推出,将围观的人群推得人仰马翻,甚至于下盘不稳的人直接被吹翻滚出了好几圈。
“所以说,不要在我出手的时候离我太近啊,凡人们。”
哪怕极力克制着,可在这极端冷静的状态下我仍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并且对那群凡人感到很是不屑。能够瞻仰极限之境的存在出手,对他们而言是一种绝大的恩赐。
冷眼扫过那群暗自羞愧的凡人,我将注意力收回投入眼前的作业当中——通过魔力的震荡从而引发固态魔力分子储存器的共鸣,将其中储存的魔力引导出来,流进与之拼接的黑钢传输管当中,从而为后方的魔力推动喷射器提供能源。
哗!
仅仅只是一瞬间,远超凡人精神力与意志的念就成功找到了震荡的频率。那颗巨大的固态魔力分子储存器登时焕发出于我魔力同源的湛蓝光辉,其中储存着的海量魔力化作液态的魔力流向了船尾的喷射器当中。
随后,我便感到船声猛地一震!紧接着我便看到一朵音爆云炸开,在眨眼间就被格兰赛法穿过。
而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后,逐步趋于稳定的魔力推动喷射器开始了正常的工作,成功突破音障的格兰赛法也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魔力屏障,在阻拦着狂风的刮袭中迎风而上。
“真是厉害啊,雾雨。不......”一旁,手指间缠绕着乌洛波洛斯的弥生看着我,那双血眸当中泛着复杂的神色:
“或许我现在该说的是,魔法使雾雨大人?”
......
“随你怎样都好,弥生。”莫名的,一股极度不爽的情绪从我心中涌起,那极端冷静的状态惊人无法阻止这股情绪前进的思考。
我这是,怎么了?
按道理,我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动怒的,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都不会。
无言间,我与弥生相望良久。
而在这一段无声的对视当中,我似乎找到了答案——从她那双如红宝石般明亮,却又如血污般肮脏的血眸当中找到了答案。
“这是什么诅咒?”我问,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诅咒?”
“你的眼睛,是什么诅咒?”
是了,诅咒。
早在第一次看见她那双眼睛之时,我便揣测着她的眼睛是不是某种传承或者诅咒而导致的,否则不可能有如此令人窒息的魅惑力。
而如今,不同往日的我终于看穿了一丝,在那双血眸当中我分明看到了如血般浓稠的无尽恨意。
那是绝望之人在堕入深渊之时才会拥有的恨意,憎恨得整个人都为之而燃烧的血之恨意,只有这样的诅咒,才能够促成这双魔眼的形成。
“我不想说。”她摇摇头,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你不想说,我也迟早会知道的。”
“我们还是搭档么。”
“你猜?”我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搭档,我为什么要和她搭话。
但如果是搭档,我又为什么用棱模两可的话回答她。
极端冷静下的我,头一回迷茫了。
是了,哪怕是极端的冷静,理智状态下的我也无法用数据层面亦或者感知层面来解释“情感”,去分析这样事物到底有什么深意。
“我不想猜。”她再度摇摇头,显然很是失望。
这算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让一名神迷惑了。”我叫住了她,让她转身的动作停住了。
“噗嗤。”
“你笑什么?”她回过头,那笑容是那么的戏谑,不同于玩笑的性质,我只能在其中看出无限的嘲讽:“神?”
“全知全能,不是神是什么。”皱着眉,我朝她解释道:
“所谓神,不过是古时人们因对自然力量恐惧而臆造出来的强大生物罢了,当一个生物以自身的力量成功达到这种境地,一念生便是万物寂灭之时,那他和神还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你理解的神?”
“难道不是么。”
“那么,万能的神啊。”她轻轻一笑,靠近了我:“你又为什么要和凡人解释这些?”
“我——”
“你还是人,你不是神,雾雨。”她是那么自在,在我反思之际绕着我转着圈,幽幽的话语无时不刻在我脑海中响起:“就算是我,也知道你现在所处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当凡人获得了足以成神的力量之时,随着力量提升而被强行拔升的境界终究无法和他的心匹配。”
“而没有一颗能够驾驭这股力量的心,就注定会让这股力量主导着你,让你不由自主地为这股你所说的,名为“神”的力量服务。”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完全理解。”
“不,你不理解。”
“不,我理解。”强忍着不适感,我皱眉回答着她:“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做到心无杂念地驾驭这股力量了,一念间我就能够驱使它去完成任何我想完成的事情,难道还不能够说明我的境界?”
“那你为什么头疼?”她忽然一转身,问了我个措手不及。
“......我还不适应这股力量。”
“借口。”
“每个人获得一种力量都需要一段适应期,从無到有肯定是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的,这并不能成为我无法驾驭力量的理由。”
“哦?”
“嗯。”
“那你退出这个状态,再和我说话试试?”
“退就退。”没有任何的迟疑,我直接将念给封印,在一瞬间就脱离了这种几乎上帝一般的状态。
“看吧,我现......”
言语间,失去念所加持的绝对理智,不再清明的灵台登时被大量晦涩无异议的垃圾信息所填充。几乎就是在一瞬间,我的脑袋有了当机的迹象,但总归还是让我缓了过来。
可那股隐隐的头疼感却是挥之不去,并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地增强着。
忽然,一双柔嫩的手抚上了我的脸,轻轻地揉捏着我的太阳穴,令我的头疼感为之一缓。
“所以说,你还没发驾驭这股力量,雾雨。”
“不,我只是没有适应而已。”“醒醒吧,雾雨。”她的声音是如此的近,在我不自主地信息收集当中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轰鸣着我的意志:“只要一日没有拥有一颗与之“神”的力量匹配的心,你就永远会这样,除了进入你所谓的“神”的状态躲避片刻之外,其余时间的你不过是被这股力量束缚的可怜儿罢了。”
“......”我,无言以对。
我必须承认,我被弥生说服了。
可能,我真的没有一颗与这身力量相匹配的心吧......
可,这又如何?
拥有这身力量,拥有了能够成为“神”的力量,那我便已经成功了大半。
“可怜儿也好,进入神的状态也好,我不需要你来指使。”推开了弥生,我越过她走向了专属于我的藤椅。
“你还把我当搭档么,雾雨。”
......
“应该......还有吧?”
迟疑着答道,我不再停止,直径走向那藤椅躺了上去,闭眼开始冥想。
我会早日适应这股力量的,我坚信——只要我能够驾驭这股力量,成为弥生口中拥有一颗与之匹配的心的人,那么我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神,是不可能失败的。
神,是一定会抵达根源的。
所以,等着吧,幕遮。
等我从星之古战场中杀出,抵达碧空之轨完成任务后,我会继续前进,直至抵挡根源,将你赎回。
无论用什么方式,我都会的。
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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