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那死神的绯红光芒在这一瞬占据了整个世界,于天地间崩塌的碎石与滚木当中一穿而来。
但已经太迟了!
哗啦——!
那翠色的风之羽翎在这一次终于凝结而成,在那转瞬间承载着我瞬间拔升而起,与那血色的光柱差之毫米地错开。
到那里去,那里是出口!
“都说了我知道了!”一直盘踞与脑中的癫狂之意始终侵蚀着我,最终在系统的催促当中不满地宣泄开来,直直地朝着前方飞翔而去。
在那里,在那座离我只有短短数百米的方尖石碑之上,正有着一扇漆黑的门扉缓缓地显现出来,显露出另一端的场景。
风流承载着我来到它的上方并瞬间没入,于视野变得昏暗的那一秒,我回过了头望向那骷髅,劫后逃生的庆幸与被袭击的后怕在这一刻交织着,并组合成由衷的嘲讽脱口而出。
——“再见了,大家伙。”
咻!
随后我眼前一黑,又于下一瞬间穿越了无数的距离,在五脏六腑超负荷之时又是眼前一亮,从一扇同样漆黑的门扉中闪射而去。
“扑沙沙——!”
啊,好疼......
挣扎着从沙土中站起了身,我取消了环绕与周身的风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这里是一片荒原,亦或者说曾经是一片田地。
在我的脚下,是一条直通视野边际线的泥土小路,而在这条并不宽敞的沙土小路的周边,则是早已荒废的田埂,其仍残留着的作物早已在杂草丛生的泥土中被掩盖,无法得要充足养分的作物枯黄不堪,根本就活不到结果的那一天。
而能让我在没有魔力增幅的情况下看得一清二楚,是因为那轮在天边的明月——一轮皎洁且大得可怕的明月。
就像先前那个疑似幻境,亦或者更像是“里世界”里的血月一般,那轮占据了半壁天空的明月为我提供了充足的光源,让我得以在这没有一丝灯火的荒野田埂上,将周围看得一清二楚。
这并不是夸张,只有真正在深山老林中待过夜的人才知道——在城市的光源折射不到的林子当中,那黑暗到底有多么令人窒息。
当然,它带给我的并不只有光源,还有......
“鬼。”
默声念着,我开始缓步行走起来,在田埂之上的沙土小路上越走越快,以求将那从无边田野当中爬出的怨念聚合体甩在身后。
这里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里是日本。
然后呢?
你还没发现么,这个时代的背景,到底是什么时期。
我摇摇头,目光撇过了田野间的一轮旗帜——在那轮长木杆的顶头绑着一张布的旗帜上,正有一个大大的繁体字被画在上边。
那个繁体字,叫“诚”。
这里不是现代,而是类似于日本的古时的一个背景,或许是飞鸟,或许是战国,幕府等等,也可能不是。
但这并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沙。”我一步止住,仍由那赤脚扬起的沙尘,在明月的照耀下飞舞起来。
“麻烦了......”
哪怕我想要不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并快速离开,离开这处意思“古战场”的坟墓,但身为一个活人,散发自我身上的生气并不为我的意志所凝聚,而是溢散出去,被那群难缠的小鬼所包围。
如果只是小怪还好,毕竟难缠也只是难缠罢了,但是。
“汝为何人。”
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站在我面前的一名疑似将军的亡灵说的。
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前,只是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就这么突兀地闪现出来的亡灵穿着一身暗色的瓦片盔甲,在月光的照耀下我可以看出,在那本是红色却被血液所侵蚀得墨黑的瓦甲之下,是早已腐朽得不成人样的一个人类躯壳。
我打不过他,绝对打不过他。
不光是他那跳过我眼睛的速度,更是因为他站在那儿,便散发着的一股气势——那是在战场上完成万人斩的鬼将气势。
消息不足,我一定要冷静。
“吾再问一次,汝......为何人。”
在我的沉默之下,那名鬼将的耐性一下子消耗殆尽,其束缚在腰间的野太刀在“锵!”的鸣声当中被其拔出,那足足有二米余长的刀锋直指着我,在月光的照耀下流淌着秋水般的华光,却又锋芒毕露充满了寒气。
而在那不知名的鬼将逼问之下,那原先屈于前者气势的怨灵们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无数缺肢断臂的鬼怪开始靠近而来,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网。
每次都这样......
“汝为何人!”
“旅法师!”在那陡然扬起的野太刀之下,我只得大声呐喊起来,制止其劈砍的行为。
就算躲得下这一刀,我也绝对躲不了之后的攻击。
“旅法师......汝?”那鬼将的话音一顿,随后像是听到了可笑之极的话语一般颤抖起来,那令人耳朵为之震鸣的狂妄笑声肆意地荡漾着。
“哈哈哈哈!汝?!”
“汝配么?!”他怒吼一声,那停在半空的野太刀骤然寒光一闪,伴随着令我毛骨悚然的森然鬼气劈砍而下。
“等等!”
“锵!”
在他的攻击之下我只得翻身一滚,仓皇而狼狈地躲过了他的一击劈砍,催动着风之羽翎就要拔升而起。
“汝配么!”仿佛能看到风的流动一般,那鬼将再度怒吼起来,其空出的左手虚空一抓——那于瞬间汇聚在我周身的翠色羽翎顿时迸散开来,化作无数絮乱的风流席卷了全场。
“我们可能有什么误会!”
“汝为罪人!”
罪人你个头!我他么根本就没见过你!可即使在内心咒骂着,也无法摆脱我陷入困境当中的事实,在多番尝试着汇聚风之羽翎而被其打断之后,我终于放弃了无异议的挣扎。
啪!
在身体的一番剧痛当中,他抬起手将我狠狠地扇倒在地上,随后只手一抓,拎着我的脖子将我凌空抬起。
“吾问汝,卑微的旅法师......”他喊声说道,那猛然贴近我的腐朽头颅散发着恶臭不堪的气体,伴随着不属于人间的鬼气侵蚀着我的身躯。
“嗬——嗬!问!”我试图喘息着,可他那将我脖子掐得死死的双手并不给我任何机会,我只得放弃了呼吸,憋着气吐出一个字。
“为何......闯入禁地......”
那寒冷的语气仿佛化为利刃,在森然鬼气的侵蚀中将我的意志颠覆,可那漆黑而空洞的眼眶当中熊熊燃烧着的绿冥鬼火,却令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其的束缚。
“禁地?”
那个里世界么。
“禁地......”他说着,并且那掐紧我脖子的手愈发地使力,令我的骨骼发出不堪负荷的“吱嘎”声。
我他么怎么知道我要去禁地?!
“说!”
“呃——我呃——”然而他并没有放弃逼问的打算,反而更加地掐紧了我的脖子,在令我气短的同时扬起了那冰冷的刀,在月光的洗礼下流淌着秋水般的华光。
见鬼!才一开始就要这么打!
要窒息了。
我可能,要不行了......
“滴滴滴。”
等等?!
“滴滴滴!滴滴滴!”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在这生死的关头中响起,却如同救世的铃音般传入我的耳朵。
“电——电、话!”
“噗通!”那鬼将默然地松开了手,仍由我倒在地上拼命地喘息着,那无情而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我,注视着我右手的袖子。
“吾给予汝一次机会。”他说,随后那修长而冰冷的野太刀在一阵寒芒中插入土中,反射着那洁白的月光。
“滴滴——”
“喂?莫西莫西?”在黑色诺基亚散发的荧光当中,独属于为从见过面的纪花由乃的声音传来,那头次听到的有些失真的柔和声线,此刻却如同天使般温和。
“啊......纪花由乃么?”
“嗯,叫我纪花就可以了,雾雨前辈。”
嗬......明明不是现代人,使用起手机来却那么熟练。
现在的预备调查员到底有多少福利啊。
“嗯......那个,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斟酌着话语,抬起头越过那无数狰狞鬼怪的包围圈,看向了那荒废已久的田野。
“我在一个可能是古战场的地方,被一个......鬼将给抓住了。”
“啊!怎么会!”话音那头陡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声门被拉动的声音响起,随后再度传来的是纪花由乃那凌乱脚步当中的喘息话语,“前、前辈辈,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
好像这个预备调查员的背景很不简单?
等等——为什么她一个普通人会相信我的一己之言,还知道我在哪儿?
不不不,不是这样。
我转念一想,又推翻了自己的论证——调查员都不是普通的货色,也许由乃也如同我一样呢?
但无论如何,万幸的是。
我好像有救了。
我抬起头,发现那原本来自鬼将寒冷的目光似乎减缓了许多,而那时刻透露着寒气的野太刀也被其收入刀鞘。
他应该......认识纪花由乃。
“汝很幸运。”他说道,随后转过了身,只留给我那血般暗色的盔甲背影。
“欸?!前、前辈,哈啊......刚刚,刚刚是谁,在,说话哈!“在一阵木履的嗒嗒脚步声中,纪花由乃喘息着问道。
“是......那个抓住我的鬼将。”我说着,看着其行走在田间,并在无数跟随者他离去的百鬼当中缓缓消失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一定认识纪花由乃。
那么,这位名为纪花由乃的预备调查员,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个被称作禁地的里世界是什么?为什么我会在那?而出现在其中并袭击了我的骷髅,又和禁地有着什么关系?
这里,是有着日本背景的世界......或许,就是古时候的日本也有可能。
从我苏醒来看到的榻榻米,以及那充满和风味的日式庭院,到那出现在我眼前的日本神话传说中的轮入道等人,再到现在的战旗、百鬼以及鬼将,都无不透露着一个信息——这里,是极似日本战国的世界。
有太多的谜团在我眼前,从苏醒到现在我所看到的,无不无法用已有的信息去解析。
信息,情报,我需要大量的线索。
当然,现在思考这些是没有用的。
“纪花......”我挣扎着控制身体,控制着喉咙嘶哑地说着。
“嗯?!前辈,哈啊......你怎么了?!”
“你等会,看到我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睡了,你不用担心我。”
一股诡异的气息,一股冰冷的寒意,一股森然的鬼气,一股令我侵蚀我意识的癫狂之意,这种种负面的能量或气息都在时刻地侵蚀着我的身体与意识,令我的状况愈发地不妙起来,只是放松下来的短短数分钟,便连手指都难以驱动。
而那时刻侵蚀身体所带来的剧烈痛觉,则早已在经历无数次折磨的神经下被自动免疫掉了,有的,也只是麻木罢了。
“前辈!哈!千万、千万不能睡啊!”
“啪嗒。”随着一声轻响,那黑色的诺基亚已然无法再被我的右手所禁锢,其脱落掉在沙土上的荧光当中,传来纪花由乃那慌乱的声音。
啊......这声音......可以说是天使也不为过吧......
“嗬......嗬呃......”我挣扎着想要控制身体,但那侵蚀了我身体的种种负面邪能抗拒了我的意志,那愈发变得惨白的右手根本无力握起手机,而干渴的喉咙也只能呻吟着发出嗬嗬的抽风破声。
我真的是......超弱的啊。
我终于放弃了挣扎,就这么趴倒在沙土之上,用那逐渐模糊的目光望向田埂的远处——在那片漆黑色森林当中,正有点点的荧光悬浮在空中不停地摆动着,并且在传到我耳中的喘息声中,朝我不快不慢、坚定不移地漂浮而来。
当时锐林带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强壮而有力,就算对我施加了诸多的暴力,但在关键的时刻,挡在我身前的总是他那可靠的背影。
而如今,身为指导员的我,竟然还需要一个预备调查员来搭救我。
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啊......
“前......前辈......你在......”
我思考着,在那潮水般的黑暗袭来的目光当中,听着那时有时无的呼喊声,看着那道荧光来到我的眼前。
在那黑暗的潮水将我淹没的一瞬间,我看到的,是一双沾满了泥土的木履,以及木履之上的,肿红不堪的脏兮兮的脚腕。
真希望就此......
一睡不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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