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史野清的府邸从外面看,简单大气,可一旦进到里面才发现,什么叫金碧辉煌,若说皇宫如大气磅礴的江河,给人震撼与威严,那这里就是深藏不露的大海,外表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奢华讲究。
我跟在管家的身后,刚走过鹅卵石铺成的花园小路又转到青石板建成的连廊,所谓花团锦簇也不过如此。左绕右拐后,我们终于停在一间房舍外,这里有竹编的篱笆和参天的梧桐树。
“七嫂子,人我带来了。”管家客气的向屋里面喊着,只听一声柔细的女声答应道:“来啦。”
一位三十来岁的少妇掀帘走出,脸上堆满了笑容,一看到我就热情的伸过手,亲切的说:“早就听吕总管说了,没想到竟是这么年轻水灵的一位姑娘,以后还请姑娘多多赐教。”
“不敢不敢。”我也陪着笑脸,只是心里面有些打鼓,也许应该听丹心的话,不要瞎揽差事,谁能想到那日的大胖子居然是户部尚书呢。
“今后,你就听七嫂子的话,她可是专门为老爷准备膳食的人。”带我来的管家对这位七嫂子也是恭敬有佳,看来她的地位在府里不低,我也只有小心翼翼。
我从七嫂子嘴里才知道,户部尚书史野清对膳食及其挑剔,也许是身体肥胖的原因到了夏季就没有胃口,我做的刨冰可让他一解暑热,对此日日惦记。
七嫂子把自己准备的碎冰拿出来,又拿出一些酱料,淋在上面,推到我面前,认真讨教,“我也尝试做了一些,可是味道总是不如你做的好吃。”
我尝了一下,发觉她只是缺少些炼乳,便把如何制作口述给她,果然是手巧之人,她听过一遍后,再做味道就基本接近,我心中不由佩服。
“七嫂子,我也不为厨娘的工作而来,只是你家老爷喜欢,我便被请来,若你能学会我也能功成身退。”我想还是快点从这里抽身而退比较好。
她听了当然愿意,又问清细节一一记录,等到午膳时间,她便忙碌起来,厨房也有四五个小丫鬟帮厨,况且此厨房只做史野清一人的吃食,所以仅她一人也忙得过来,只是此刻不方便送我出府。
我一个人站在屋里总是碍事,便先退到院中,站在梧桐树下闲来无事,用菜叶喂竹笼里的鸭子。
“你吃的到挺高兴,不知道何时会成为他人的盘中餐。”我正叹惜鸭子的无知,却不想被路过的人听到,打趣道:“早晚都要成为他人的盘中餐,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说话的人是位翩翩公子,一手拿着折扇,一手背在身后,藏蓝色的长衫正好衬托出他白皙的皮肤,说实话女人里也没几个比他白的人。
见我呆住了,他好奇的问:“你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你。”
“世界大了,你能见过几个?”我倒没有顶撞的意思,只是话到嘴边一不小心溜了出去,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摇着扇子说:“我猜你就是那个给我爹做出祛暑降温最佳物品的人吧。”
他倒是挺机灵,样子也清秀,看上去不像那些纨绔子弟,我也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便把手中的菜叶扔下,略微靠近他说:“正是,又不知阁下是何许人也。”
“世界之大,我乃你不识之人。”他现学现卖的倒是快,不过我也并非等闲之辈,早已经猜出他的身份,故意打量他一番后才说:“我猜你就是要吃祛暑降温最佳物品之人的公子吧。”
他仰天大笑着,而后神秘的说:“是又不是。”
什么是又不是?难道我猜错了?可是他刚刚明明就说‘我爹。’指的不是史野清吗?
“伊姑娘?”屋里传来七嫂子的叫声,我回头搭话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我只当是偶遇之人,不作多想。
“怎么了,七嫂子?”我走进屋里,她已经准备好午膳,放入食笼中,派丫鬟给前面送去,自己拉着我的手说:“我这的活忙完了,咱们去账房把工钱结了,就能出府了。”
我们来到账房的时候,正巧前面有人,只好站在墙外等待。
“昨个不是已经送来一箱了吗,怎么今日又有?”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传出。
“嗨,咱家老爷自从当官以来,那日少了送礼的人?以后还多着呢。”这人乐呵呵的样子一听就是贵重之物,看来这个户部尚书也不是什么清官,难怪府邸修建的这么奢华。
“送礼的我见多了,没听说过世子给当官的送礼。”我现在对世子,太子这两个称呼特别敏感,瞬间耳朵就像立起来一样,仔细倾听。
“什么世子不世子,只要有求于老爷,都必须给点,再说了孝王府也要巴结咱们老爷才能拿到文书不是。”他说的文书一定是丹心打听到的船运单,世子表面在做香料生意,可从内陆水运码头拿走的货又是粮食,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我正愁没有线索继续追查,也许在这户部尚书的家里反而能查到些什么,想到这里我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这么早就把刨冰的做法教了出去。
“七嫂子!七嫂子!”一位小丫鬟火急火燎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就把她往回拉。
“怎么了,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去?”七嫂子嘴上责怪着小丫鬟,身体却老实的跟在她后面。
“老爷,晕过去了。”小丫鬟的一句话,吓得七嫂子面色煞白,我们一路小跑的来到花厅,只见史野清躺在地上,吕管家和几个大汉围在旁边,虽然着急却不知所措。
“府医怎么还没来?”吕管家向四周大吼道,小丫鬟们都吓得不敢出声。
史野清半张着嘴,脸色已经发青,手里还拿着筷子,应该是进食的时候突然晕倒,会是什么原因呢?
我快速的看了一遍桌上的菜,似乎有一盘炒青豆吃了不少,我蹲下来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喉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帮我把他扶起来。”我一边说着一边拉动他的身体,这身肉可真是够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拉不动,可是身边的人也不听我的,依旧杵在那里。
这时公子赶来,大吼道:“还不快点帮忙。”
他们扶起史野清,将他的身体前倾,我对准后背就是一掌,肉的反作用力打的我手心发麻,只好换成拳头,锤了两下后,就听他“啊!”的一声,可以正常呼吸。
一颗青豆落在地上,我半开玩笑的说:“以后还是少吃豆子吧。”
史野清大口喘着气,身旁的人把他扶到榻上,又是送水,又是顺气。
“多谢,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公子向我深鞠一躬,“在下史智靖,代父亲谢过姑娘。”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我并非雷锋,只想能留在尚书府。
不过经过此事,我倒是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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