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时举着怀里的小家伙像颗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偏偏Joey不明所以, 他大概以为是自己手里的小花取悦了这个向来凶巴巴的姐姐,于是更加卖力地将那朵小花往夏清时面前凑, 几乎戳到了她的眼睛。
身后的霍廷易也立即反应过来, 他骤然开口:“晏时!”
果然,晏时的注意力被分散, 他将头转回来, 看着面前的霍廷易。
可惜的是,向来反应敏捷的霍先生却在这一刻脑袋短路,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一时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光顾着同晏时大眼瞪小眼。
两人对视三秒, 晏时先想起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喃喃道:“对哦,婷婷, 你的小花我也带来了,我给你看——”
说着他便要起身去找小花盆。
“别!”卡壳了半分钟的霍先生此刻终于开口, 他连忙叫住晏时,“……不着急看花,先把饭吃完。”
下一秒, 拔足狂奔冲出了家门的霍太太再次偷偷摸摸地溜回来,拎起玄关处的那个小花盆,然后又一次溜了出去。
将空无一物的小花盆从晏时的眼皮子底下偷出来,夏清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会儿, 她才发现自己手里居然还抱着Joey,都忘了将他放下来。
小家伙倒是很懂得享受,一只手依旧举着小兰花,另一只手仅仅攀着夏清时的脖子,一颗小脑袋美滋滋地往她肩头蹭。
夏清时停住了动作,看向怀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并未感受到她的目光,依然将小脑袋紧紧贴在她的肩窝里。
啧,怎么说呢?
还挺不客气的。
夏清时半弯下腰来,想将怀里的小家伙放下地来。
可却没想到小家伙居然得寸进尺,这回手脚并用,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两条小短腿勾起来,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似的盘在她身上。
夏清时皱着眉头去看怀里的小家伙,结果正撞上小家伙眼巴巴地抬头看她。
就这么简单一对视,她还没来得及吭声,原本还赖了吧唧蹭在夏清时身上的小家伙抖了抖,然后自动自发地一咕噜从她身上跳了下去。
她有这么恐怖吗?
向来爱板脸孔、爱穿黑色、爱扮凶相装老成的霍太太,头一次觉得有些不乐意了。
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又伸手一把揪住小家伙的背带裤带子,将他整个人提溜起来,拎到了园丁阮师傅面前。
她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晏时的那只小花盆,当下便指着Joey手里的那朵白色小花,对阮师傅道:“家里有和这差不多的花吗?您赶紧给找一株,移栽到这盆里。”
阮师傅蹲下来对着小家伙手里的白色小花打量了片刻,然后摇头叹气道:“这个可是永怀素啊……您让我去哪儿找差不多的花?”
夏清时对这些花卉植物可谓是一窍不通,不然之前也不会被霍先生的那个“曼塔留兰香”诓住。
不过眼下阮师傅必然不会诓自己,而听他的语气,这个所谓的“永怀素”……听起来似乎十分名贵。
夏清时胆战心惊地发问了:“这个要多少钱?”
阮师傅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伸出了两根手指。
夏清时吓得咽了口口水,“两百万啊?”
“不是。”阮师傅挥挥手,“减一个零。”
刚被她放下来的Joey已经就地蹲下开始玩泥巴,夏清时低头看着脚边的小家伙,真是很想将他一脚踢飞。
算了算了,横竖也是糟蹋他哥的钱,她犯不着生气。
可细思下来,霍廷易的就是她的,因此还是觉得很肉痛,于是她看向花圃中生机勃勃的各色花朵,开口问阮师傅:“这里面哪种最便宜?”
阮师傅指了指花圃边角处的一小片月季。
下一秒,夏清时便提起脚边的小家伙,大步走到了那片月季前面。
“我喜欢这个。”她将Joey放下地面,“以后每天给我摘一朵这个,不要别的。”
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听进去了没有,夏清时再次忧心忡忡地想起晏时的小花盆。
若换做是她,随便拿个什么花就能被糊弄过去。
可晏时不同,他对生活中种种细节的感知能力非常强,记忆力也非常好。
其实他从来不傻,六岁时的晏时便很聪明……只不过并非世俗的那种聪明罢了。
暂且不去想晏时的小兰花,横竖这花是霍廷易从老太太那里讨来的,实在不行,就让他再去讨一盆好了。
眼下告诉晏时她让人把他的小兰花抱去洗澡了,也是能将他瞒过的。
夏清时上午还要去一趟公司,因此吃过了早餐便上楼去换衣服。
只是她刚才回来后便一直没瞧见霍廷易,所以在路过他书房的时候顺手推了推门,却没想到房门是锁着的。
她心里觉得奇怪,于是贴近了房门,听见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霍廷易很少在家里见客人,忙公事的时候也从来不锁门,因此他这举动在夏清时看来实在是有些反常。
不过还没等她想明白霍廷易的反常,手机里却突然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她,背景就是在公司的会议室里,照片上的她靠在大班椅里,正在闭目养神。
这显然是一张偷拍照片,角度灯光统统不对,连对焦都来不及,明显就是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匆匆拿出手机拍下的一幕。
夏清时将那张照片放大了三倍,这才终于看清了摆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名字。
她终于想起来,那还是她刚从Katie手中接管任淮西,当时她同老板、Katie还有任淮西本人一起开了个内部会议。
会议前一天她刚为了叶真真的一部新片约去上海见过投资方,连夜红眼航班赶回来,等到会议结束时依然疲惫不堪,于是在老板和Katie离开后,便靠在座椅上打了五分钟的盹。
到了此刻,夏清时终于反应过来,这照片是任淮西拍的。
昨天他在外面同狗仔起了冲突后,围观路人很快便报了警。
警方迅速出警,将两边的人都带到了公安局——那会儿他并未发现身上的手机掉了,还是等到两个小时后从公安局出来,他才发现手机既不在身上,也不在车里。
虽然任淮西一再坚称自己手机里没有任何出格的东西,但Katie仍疑心他会搞出来个艳照门,于是当下便勒令他远程将丢失的手机锁死了。
原本众人皆以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包括夏清时在内。
直到她收到了刚才那张照片。
现在想来,他的手机根本不是丢了。
更确切地说,是被人偷了。
来不及多想,夏清时换好衣服便直接奔向了公司,她到的时候,小黛也正押着任淮西刚进公司。
夏清时让小黛先出去,只留她和任淮西两个人在办公室里。
她率先发问:“你的手机里,除了我的照片,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原本瘫在座椅里玩着新手机的任淮西身子震了震,他扔下手中那局还未玩完的游戏,望着夏清时,眼神颇为震惊。
“你看我干什么?”她来公司的一路上一直有收到新照片,此刻夏清时将手机上的照片打开,往任淮西面前一扔,“你想想看,有谁知道你的手机密码,能在两小时之内把这些照片全转出来?”
从他进警局,到出来后发现手机不见,不过两小时而已。
Katie考虑得那样周全,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可这些能防得住捡手机的人,却防不住蓄意偷手机的人。
任淮西沉默良久,终于闷声开口道:“我谁都没告诉过。”
“你的手机密码是什么?”夏清时皱起眉来看他,“我的生日?”
任淮西继续沉默,算是无声的默认。
夏清时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我真是不知道……我天天骂你,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她重新集中了神思,千头万绪自脑海中闪现。
发来那些短信的是个空白号码,料想是发信人通过伪基站发出来的信息。
她既无法拨电话回去,也无法短信同对方沟通,瞬间就落入了极被动的境地。
这也说明,对方不是为了要价,而单单只是为了发出提醒,照片落在了他们手中。
夏清时沉默良久,然后重重呼出一口气,“拿你手机的,恐怕也就是那天跟拍我们的狗仔。”
她觉得这事简直荒唐到了可笑的地步:对方先是拍下两张模糊的照片发到网上,暗示网友他们俩之间存在着暧昧关系,紧接着又故意开车逼停他们,激怒任淮西动手。
他的打人视频被发到网上,形象瞬间一落千丈。
可这些还远远不够,他们甚至在混乱中偷到了任淮西的手机,然后在他的手机中如愿发现了这些照片。
一个接一个的连环套……这让夏清时不得不相信,任淮西是被人盯上了。
连夏清时也不过是对方手里的一枚棋子,长得美丑其实无所谓,幸好她不难看,于是大众更容易相信她同任淮西之间有猫腻。
更加绝妙的是她的已婚身份,单单“男小三”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这就足以让对方成功将任淮西搞臭搞倒。
“是谁这么恨你?”夏清时揉着太阳穴,十分头疼,“你出道这么多年,到底结了多少仇家?让我想想,最近的一次……难道是你的老东家视界国际?”
坐在她对面的任淮西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手机。
夏清时心里窝火,当下便探起身来一把将手机从他手中抽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别看!”任淮西伸手想要夺回手机,可夏清时手腕一晃,便轻轻巧巧地躲了过去。
她低头去看他手机上的内容,发现界面正停留在微博上。
不是他的微博,而是她的微博。
夏清时有一个实名认证的微博账号,从来不发任何个人相关,平时上得也不多,都是让小黛帮忙打理,遇到手底下艺人有新戏要宣传便会配合制作方转发。
大概还是因为昨天那两张照片的缘故,眼下她的最新一条微博底下,已经有了三千条评论——
“滴!X瓣观光团打卡!”
“90后的老女人要不要脸?年纪一大把还勾引我们家哥哥?是经纪人就想潜规则我们家小西吗?[怒骂][怒骂][怒骂]”
“追星就要像清时小姐姐这样!当自己爱豆的经纪人然后睡了他!我要对清时小姐姐黑转粉了!为清时小姐姐疯狂打call![赞][赞][赞]”
当然,这些都算是文明的评论了,更多的评论则是充斥着人身攻击和各类生殖器词汇。
啧啧……夏清时一边看一边感叹,骂得还挺有新意,有好几条她都想抄下来,然后等到她下次骂人时也有样学样的用上。
“别看了。”任淮西伸手将手机从她的手中抽走。
沉默了好几秒,他突然开口道:“那些照片都是我偷拍你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在微博上公布你已经结婚了,这样他们就不会来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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