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而行,直至到谢太傅家的门前时,那里一整片的地方已然挂上了白绫,四周尽数皆是掩面而泣,亦或者是如丧考妣的人。
门口的灯笼已然换成了写有奠字的白色灯笼,门口的小厮已然换上了白色素服,披麻戴孝着为棺材中的那个男人红着眼眶,不管那个男人对他们而言是否真的重要,这本就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凌思雨的手在此刻牵着看起来依旧无所适从的上官谨,在上官谨很是怯弱的看向自己时,对上官谨报以一笑,只让上官谨跟牢自己就好,并不用害怕!
谢府之中如今忙碌成一团,府中众人忙碌着手中的活计根本无人能够无暇顾及到上官谨,上官谨这会紧牵着凌思雨的手,一路走到正厅之中的灵堂内。
灵堂内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上好的梓木棺椁之中躺着的谢太傅早已换好了寿衣,只是死相难看,故而这会这脸上盖着一方素帕,遮盖了遗容。
清香在灵位前的香炉里供奉不断,谢老夫人此刻披麻戴孝着跪在灵前的蒲团上,为死去的丈夫哭灵,亦是在为自己哭。
丈夫的死相难看,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除了那个让丈夫死在身上的女人被绑在了祠堂里外,余下几个小妾也都一并跪在了此处,她们的哭声比起谢夫人来更要响亮。
这些人也不过是在为自己哭,哭自己将要到来的苦日子,谢老夫人在见到外孙的当下,手牵住了外孙一会,可因为她此刻难以脱身,也只能让跟随在身旁的嬷嬷好生照顾上官谨。
叮嘱完嬷嬷之后,老夫人这会向凌思雨致谢,凌思雨带着身旁的上官谨接过下人手中递来的清香,为谢太傅上香,而后与太夫人说了“节哀顺变”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听着格外的徒劳,可除了这四个字外,凌思雨真的不知道要和他在说什么。
祭拜完谢太傅后,凌思雨只带着上官谨去到一旁略坐一坐,上官谨是外孙子,并不用在这儿如亲孙子一般的侍服,加上他是皇孙,原不必与那些人跪在一起。
每日里只需略做做样子便可,如今凌思雨只带着他坐着,底下小厮这会上了茶,凌思雨尝了一口,听着外头那些悲乐声声,当真不好听,这听着人心上不舒服。
“回去吧,明日里这个时辰再带着谨儿来一次便好,我晚一些就归来,你带着谨儿辛苦了!”
谨儿对着面前的糕点一口都没有动,就这么乖乖的坐着,而凌思雨那儿不过放下杯盏的功夫,上官恒便已经来到了凌思雨的面前,此刻只让凌思雨带着谨儿回府。
这里乱糟糟的,还要折腾上好一会,谨儿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作用,有了上官恒的话,凌思雨这会带着上官谨便往外门上去,打算直接回府。
坐在马车上,上官谨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那个偌大的奠字,他识得这个字,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这个字,在这会看着,会这么的渗人!
“她们在哭什么,她们与祖父从来都不亲近,为什么要哭?”
坐在马车之中的上官谨看着那些还在不住哭泣的老老少少们,很是不解的开口,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莫名。
这些人在他的祖父面前或许连脸都不曾露过,可这些人此刻却哭的那样伤心,远比他这个做外孙子的都药伤心,当真搞不懂。
上官谨这会带着万分不解的神色就这么一直盯着那些人,最后回了神,看向身旁的凌思雨,只让凌思雨与自己答疑解惑。
“这些人从前都是靠着你祖父过活,依赖着你的祖父,哪怕不曾在你祖父面前露脸,可或多或少都沾了些好处,现如今你祖父身故,没了利益,自然会这样,哭的是自己,为的也是自己!”
凌思雨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在这会神色淡淡,而后为面前的上官谨答疑解惑!
人从来自私,这些人自来哭的不是旁人……
“人从来以利为聚,现如今人没了,利就没了啊……”为上官谨放下了车帘,凌思雨此刻说出的道理上官谨未必会明白,可这话,却是实打实的一句真话。
将来长大后的上官谨就会面临这句真话,很现实的东西,一个人不能永远活在象牙塔里,便是如此。
“母亲……和她们不一样!”
在凌思雨放下车帘叹息了一声的当下,上官谨用着极为真挚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凌思雨,只与凌思雨这般说道。
凌思雨听后不禁一笑,只道自己哪儿不一样,难不成还比别人多了一双眼睛?
“外祖母从不会与我说这样的话,身边的嬷嬷乳母也一样,她们只会告诉我哪一样该做,那一句话该说,若今日的话叫外祖母听到,外祖母只会叫我别说,若说了,那便是错了。”
上官谨据实已告,他原以为凌思雨也会同外祖母似得,说一句这话原不该孩子说这样的话,不曾想,她竟然就这么回答了自己。
凌思雨听得上官谨的话,扬起唇角“你很聪明,该知道自己想知道的,老夫人谨慎,只不过是在护着你罢了!”
“可我知道,父亲并不喜欢祖母这样护着我的样子,如今祖父没了,祖母就快护不住我了,往后……是母亲你护我吗?”
凌思雨这话不过刚刚说完,上官谨那儿就着凌思雨的的话在此一刻说出了一句让凌思雨怎么也不会料想到的一番话。
这番话是凌思雨说不出口的,在凌思雨看来,她也觉得上官谨不会说出口,不曾想,他说了。
上官谨着话说的原是实话,他从小到大没学会旁的,学的最多的就是观人于微,看人脸色,他无数次从父亲的脸上看到对外祖母的不悦,可父亲从不会说。
他明明不喜欢外祖母教导自己的许多规矩,可他一直在纵容着外祖母,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哪怕自己年岁小,可他都懂。
凌思雨看着此刻早熟的上官谨,这会不得不长叹着一口气,这个孩子……
叫人心疼!
确实,谢府满门再不会出一个太傅,谢氏族中也有屹立朝堂的,可没有一个如谢太傅出众,若再过个几年,或许谢氏还有机会。
可如今的谢氏,因为太傅的骤然离世,想要力挽狂澜,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谢太傅没给他们一点准备的机会,他们还在朝堂之上努力打拼,谢家再难延续昔日的辉煌1
此刻上官谨说的话是真话,老夫人已经快护不住这个外孙子了,丈夫身死,谢老夫人必当要为夫守孝三年,身上戴孝,还怎么去往王府照顾外孙子。
三年之后,又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够知道呢……
上官谨看着凌思雨,凌思雨伸手摸了摸上官谨的头,微微一笑“不管是不是我护你,我总不会害你,我对害你没有兴趣!”
诚如楚凝瑛所言,上官谨这一块烫手山芋抓在手上又或者远远丢弃都会被人诟病,比起教育自己的孩子,上官谨……太难了!
凌思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上官谨,很是郑重的与上官谨说了着一句话,上官谨点了点头,在那之后,一路沉默……
回到府上的上官谨早让嬷嬷与乳母们领走了只往自己的东厢房中休息,离去时,上官谨还不忘向凌思雨作揖,极为知礼。
凌思雨微微一笑,只让他回去好生休息,休息够了便将课业做好,耽误了什么,也不能耽误了自己的课业,感情用事着这四个字,用在一个王府世子的身上,也是一种忌讳。
况且眼瞧着现下的势力已然在悄然发生着转变,凌思雨敢肯定,这会多少人在那儿等着看谢家倒台之后,那些个老臣们一下子群龙无首之后该怎么做。
皇帝没了谢家这么个忠心护着自己的人该怎么做,现如今的形势已然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候。
上官谨听了凌思雨的话,在回到自己的东厢房后,也没有卧床榻休息去,他本就睡不着,灵堂内的牌位,那个黑漆漆的梓木棺材让他心上久久无法平复。
在这当下,上官谨只让嬷嬷给自己磨墨,他只将师傅留下的功课在这会做完,全当是静心罢了。
彼时,上官恒已然从外头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了院内,凌思雨早让灶上准备了参汤,这会只让上官恒喝上一些,去去乏累。
“谢太傅一去,宫里宫外朝堂之上,朝堂之下尽数乱成了一锅粥,往后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这一段日子怕是要辛苦你一阵子了。”
谢太傅死的突然,皇上那里已经不知去了多少老臣在那儿给皇帝请安,商量着往后之事该如何。
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经不在,老臣之首一去,往后……
“王爷尽管放手,看一个院子我还是看的住的!”凌思雨这会不曾多问,也不曾多说,只和上官恒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话里意思简单,却包含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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