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珣瑭,能依你的,我可都依你了。我好好一个边境虎狼,现在像是家养的犬似的关在北辰王府里。皎皎它们还能出去放风呢。”
明明车架已经到了北辰王府门口了。可霍将军死活赖在马车里不下来。摄政王没法子只得让车夫先进门,他留在车里哄闹脾气的小将军。
“霍永安。”摄政王微微板了脸。
呵!她还没嫁呢!慕珣瑭已经开始给她脸色看了!早晚她得把他打断了腿扔到陇安去,关在小黑屋里让他也尝尝这种被关起来的滋味!
霍将军的脸色瞬间比摄政王的还黑,说出话来也是硬邦邦的:“慕珣瑭,这事我必须做!”那小皇帝现在是只对着慕珣瑭软和,可日后呢?
他想拿婉儿的短处都快想疯了,如果边境的事她父兄出了一点岔子都可能被小皇帝拿出来大作文章。
那她能事事都指着慕珣瑭来想辙拿主意吗?她是喜欢慕珣瑭,可并不代表她喜欢做依附慕珣瑭的菟丝花。
况且她在长安窝了好几个月了,边境那些渣滓都已经挑衅到家门口了!这口气怎么能咽的下去!
“可也不一定用这个法子,万一那黎真撑不住死在大殿上。那回鹘定会扯着这个由头和大渝不死不休。若真是如此,我便再是手眼通天,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偏袒你了,霍宝儿!”
若真有那一刻,他怕是会成为整个大渝的罪人。他是不可能看着霍宝儿在他面前出半点岔子的。
“慕玦,你说我只要将我的计划告诉你,你便会支持我。你便是这样支持我的?”
霍将军眼睛横了横,那是极为失礼和不满的表现。
“宝儿,可你并未透露,你想做的,是在大殿上行刺。”
且是行刺未遂,被抓进大理寺。
不知为何,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从慕珣瑭嘴里说出来,竟让永安觉得漏洞百出,但她仍旧梗着脖子辩白道:“大理寺卿与我相熟,我连其中关节都悄悄打通了,不会出岔子的。”
慕珣瑭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便索性学她扭过头去,也不说话了。
像个同长辈赌气的小孩子。
霍长辈叹口气,她半遮半掩地透了那么一点口风。他都反对成这个样子,若是他知道了她整个计划,她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会被绑在他后院的树上,还是被绑在他床上。
脑子里闪过些不合时宜的片段,惊地霍娘子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色.欲熏心!都怪这美色误人的北辰王!
恨恨地跳下车,又把闹别扭的北辰王拽下来。
“慕珣瑭,你说你,看着聪明绝顶的一个人。怎么……”
总是呆头呆脑的?
“你看,这黎真,毕竟是外患,我就算真的失手刺死他。这大渝上下,还能真的让我未来霍帅给一个末路王族赔命吗?”
摄政王殿下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死死忍住了,手背在身后,拳头攥地极紧。
霍将军费力把他的手掰开,摊平。
放软了声音好声好气地哄他:“慕珣瑭,我心里有数。虽然,初入长安时,有太多事情都需要你提点。可能即便是现在,我也还不很能应付这长安城里的人情往来。但对朝堂,对蛮夷。我心里有数。”
见摄政王仍旧不为所动,霍长辈只得心里叹口气,不断安慰自己,这郎君是自己相中的,不能生气,决计不能生气!
这未来夫君是自己挑的,他长得好看!他体贴!
他……体贴?他体贴!
如此默念了多遍,才又重新哄他:“我的心上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殿下,他的确是事事都能为我摆平,不仅能护得住我,还能护得住我整个家族。可我不能坦然接受你所有的保护啊。便是长安普通人家的娘子也知道,若要两厢长久,便不能擎等着一方付出。如果我是你歌姬小妾,我大可以安安心心地躲在你背后。可我不是啊。慕珣瑭,我要做的,是北辰王妃。”
北辰王妃,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北辰王妃,极大地取悦了北辰王殿下。
但是北辰王板着脸,没说。
四下里看了,没什么人在周围,霍将军放开了胆子再接再厉道:“我想成为北辰王妃,那是和你并肩而立的女人,像太祖皇帝和太皇太后那样,也像我阿耶和我娘亲那样。不能事事依赖着你吧。”
摄政王殿下听她这一番推心置腹,竟然还有隐隐地欣慰。有种自己养大的孩子,突然有天便懂事了的心酸和欣慰。
“你……”摄政王那点不开心,哪儿值得霍将军拿出这种天崩地裂的架势来哄。
事实上,北辰王妃四个字从霍永安嘴里出来,摄政王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了。
“你何时想了这么多?”明明直到此刻,还是只会找个宽凳,随时坐下,双手托腮看风景的傻孩子。
哪怕此刻,她双手托腮看的,是他。
如果不是他方才一直在听她说话,他是怎么也不肯相信,那一番话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霍永安讲出来的。
虽然她也曾说过她心悦于他的话,但他很清楚,这个心悦,应当是没什么分量的,她的喜欢,大概是比喜欢山川湖海,日月星辰多一点的喜欢。
可他没想到,她已经悄悄盘算怎样做一个与他般配的北辰王妃。
倒是他,说是事事包容宽和,竟然还要她来哄。
他的霍将军啊,永远都知道怎么样能让他手足无措。摄政王坐到霍将军旁边,别开眼不看她,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
所以摄政王殿下也就没瞧见,霍将军那张写满了骄傲的脸。
“你问我何时想了这么多啊?自然是在上元节之后啊。”
霍将军将双手托腮,改为单手托腮,支着一边下巴瞧着摄政王殿下,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狡黠。
摄政王缓缓将头靠在霍将军肩上,只觉这样的平静和温暖,是他从不曾体会过的,连他的声音都放软了,“得霍将军倾心,实乃本王之幸。”
摄政王眯了眯眼,调整了姿势躲过了那刺目的阳光。
“自然你都盘算的这么清楚了,我还能有什么话说。”
大不了,便是她闯祸,他善后。
原就知晓她心有成算,可就是放心不下,恨不得能事事代劳。可今日她自己提出来了,他就姑且让她去做。
爱之适足以害之,宏儿不就是想事事插手掌控,才让苏婉儿想逃开。
霍将军是要事事如意了,但黎真却并不太平。
自从那日被霍永安绑了,隔了一日才有随侍发现他。他两日来,都不大好。
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不知哪刻兴许就被沉疴要了命去。
他也从来不在乎什么王位和回鹘。毕竟多活一日,少活一日,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差别。
他同如今的回鹘王,一母同胞,许是兄长屠戮回鹘王室同宗,这报应,便报在他身上了。成年后,他的病一日比一日重,有时吹次风,都能让他在床上躺大半个月。
霍将军那绳子捆得重,还不知喂了什么给他,这两日,他总是有气无力的。
这大渝皇帝却传来口谕说三日后大宴。给他们接风。
“殿下,这大渝皇帝明显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南疆王给的毒,我们还不曾用过,不如等到大宴之时……”
他也曾是他们大王的近臣,哪里受过这种气,来这头晚饭菜便被下了重药,昏睡整整一日,这大渝简直不将他回鹘放在眼里,简直可恶至极!
他们大渝不总自称什么礼仪之邦,不斩来使吗?
不斩来使便来这种下马威?
“休要胡来!你若轻举妄动,那王兄岂有命活!还没认清现实吗?我们已经是人家囊中之物了。南疆巴不得我们在长安有所行动,他们好坐收渔利。”
这黎真,说一句,便要喘两回。可见被绑一夜,也是伤得狠了。
那随侍听话,但也不肯轻易放过这些人,又提道:“那便杀了霍永安,杀了她,既能让霍家父子悲痛,又能让这大渝的摄政王伤心。咱们的探子说了,这霍永安自打回长安,便一直住在这摄政王的府上,他们二人关系匪浅,不清不楚!”
如此一箭双雕,那霍永安,死得太值了!
黎真却发了怒,“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本王的主了!下去,清醒了再来!”
“殿下息怒,是小人失言了,小人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人磕头如捣蒜,只求殿下能息怒。
“我们如今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全部都暴露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你竟然还私下联系探子,还口不择言!下去,领罚!罚够了你再回来!”
“站住!”那人走到门口,又被黎真唤住。
“若是你再敢没我的命令私自行事,我便按回鹘军法处置了你!”
侍从脸色瞬间煞白,跌跌撞撞地退下去了。
“殿下,他向来有口无心。此番也是为您不平罢了。”
阿乌在旁边候了许久了,见他家殿下平静下来,才敢端了药过来。
“我如何不知,可他如此鲁莽,岂非坏了大事!”
黎真端过药来,一饮而尽。
“殿下,那霍永安,没下毒,只是放了条蛊虫在你身上,已经被小人清除了。你要不要……”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阿乌!你怎么也如此口无遮拦了!”
许是情绪激动了,黎真便开始咳,咳了个面色通红。
险些呕出一口血来,亏得阿乌懂些医术,点过黎真好几处大穴,黎真这才渐渐止了咳。
“殿下,您与那大渝小将军,道不同。”
她只会想置您于死地!
黎真端着空碗,笑得邪魅且绝望,“我又……何尝不知。”
所以今次过来,不想让她过得太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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