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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思范文学屋 > 凉陌川凌肃 > 第172章 第一次分歧
 
凉陌川猛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狂躁,“便不说是谁提示,你好好分析一下,圣上有没有捧杀国公的动机?”

凌肃凛然相看,又很快收回了过份凌厉的眼光,五指渐渐握紧,只是默默听着。

“他有没有除掉我的动机?当时国公案闹得那么大,却结束地异常潦草,有没有留后手的可能?圣上与娘娘化解易,圣上与国公化解难,凉家牵制你太多,难道圣上不会顾忌么?为何他威胁我不得对你有非分之想,如今却视而不见?他削去国公左相之职,为何如今又封他顾命大臣,让他与你紧密合作把持江山?他遗诏中究竟有何机密,连你这个准继承人也不得而知?”她目光似剑,有穿透般的锐利。

一句句质听得凌肃心惊肉跳,内心波澜起伏,面上却保持着如常镇定,他缓缓执杯,慢慢喝酒,酒液划过喉头,前所未有的烈,恨不得烧得他肠穿胃烂。

他从心底里抗拒她冷漠的猜测,在别人看来哪怕父皇再心狠,他也愿相信父皇至少还留有一分故交之谊、君臣之义,至少父皇不会借儿子的手,亲手杀害他最重要的恩师,与最重要的女子。

“你想多了,”他慢条斯理地斟酒,“父皇与国公十几年君臣,是交心的朋友,国公案的结束并不潦草,当中有他对儿子的顾虑,有与娘亲的和解,不无对国公的不舍,绝非你所想的,有留后手的意图;对我们的视而不见并不是他忍你、图谋杀你,而是知道我的执意,欣赏我的勇气,加上娘亲在说情,你知道的,女人的话,对一个爱他的男人来说多有杀伤力。再则你说捧杀国公,这根本没有必要,国公又没有儿子,将来女儿是要嫁我当皇后的,父皇怕他反了不成?”

她讽刺一笑。

“还有,你说遗诏为何要对准继承人的我保密,那是因为遗诏要在我继位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示,这样才更显庄重与公信,不然人家会说我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凉陌川眼中忽然迸发一阵阴火,一字一咬:“若他疑心国公权柄威信太重,架空正牌皇帝,若他想你新君即位,杀重臣立威呢?公示?这便意味着你再也无法做手脚,意味着,无论诏书上写了什么,你都必须去执行。”

“那又如何呢,”凌肃嫌她话多,眈眈眼瞧她,“你这么想知道遗诏内容,自己去问王公公得了,反正我又不知情……”

“够了,”凉陌川在桌角的双手猛然紧扣,双目一瞠,“你明知他不会说,你明知他即便知道内容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父皇的话要紧,我凉家人命便不要紧?终究是皇族血脉,权力给你灌输了唯我独尊的变态思想,我以为你是个例外,全没想到,你也一样冷血。”

凌肃直瞪瞪注视她,一时间胸膛起伏地紧,杯上捏紧的手指泛着有力的白。

“啪!”一个清脆响声,他忽将酒杯掼碎。

眼底霎时充血,阴沉,他咬起牙关斥责道:“你想做什么?你不仅想看遗诏,更要毁了遗诏么?你怎么了,竟对皇室没有半分信任?我与父皇欠了你们凉家,天下人都欠着你们,所以即便皇室给你们再多恩宠,都还不尽的是么?父皇念着国公的情,封他超品公爵,位极人臣,如今更是顾命大臣,手里握着乾坤,而你身为女子,却能与男儿一样,世袭爵位永享荣华,受万人敬仰,父皇已经做到了这地步,你到底还要他怎么样?”

十年来在凌肃心里,对凉陌川只有无限的幻想与依恋,他想这辈子,定然是要栽在她手上永不翻身,他从没像今日这样,气愤她的妄想、不可理喻,他该说了都说了,还能叫他如何,真去打开遗诏给她验明?他可以事事忍让,任劳任怨,宠得她跋扈嚣张,凡事都由她性子来,可在这件事上,他决不让她越雷池一步。

要翻脸,就翻吧,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偏执地落入深渊。

“以前认识的凌肃,都是我的错以为么?”话才开口,便觉得心口一窒,喉头像堵了什么东西,哽得难受,甚至说话都显得吃力,那口气哽在喉咙,直逼得眼睛胀痛,“你天生流着统治者的血,所以,你能做到漠视他人生死,至今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算我眼瞎,错以为你足可相信,我以为你会跟我同舟共济,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一直……会与我站在同一条线上,因为我的相信,反倒出卖了用命来维护凉家的王公公!你避讳至此,还敢说遗诏中没有秘密?”话到后来哽咽不能自己,泪水不可控制地滑落,她几乎第一时间便用手背胡乱擦去,但她那心碎的眼泪,那强撑到最后的倔傲,仍然落在了对面男子的视线,在他心湖骤起狂澜。

“陌川,”凌肃表现地鲜少耐心,“我说过,遗诏已封。而且开启宝盒的钥匙,由父皇钦点的几人分管,你的要求超出了我能力范围,我爱莫能助了。”

他表情冷淡,又紧接着说道:“你可别想歪点子,真叫人给抓住把柄,我救不了你。”

“当今晚我们没见过吧,有关遗诏的事,我不会再同你说一个字。”她含着眼泪,带着剩余的半壶酒,愤怒转身。

“慢着,”凌肃索然起身,“这事你不用过问了,皇宫不是你手能伸进的地方,你担心父皇会对凉家下手,对此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活着,决不会坐视你与你父亲受害,这样够了么?”

“王公公不死于非命,我就信你。”她冷冷地丢下一句,抬腿便走。

凌肃没有再留,只是默然看着她打开海棠间,决然离去。

他像突然卸去了全身力量,颓然坐回,手支隐隐作痛的脑袋,眉心深锁。

常青走入海棠间,站在门前拱手道:“殿下,属下闻她身上酒气挺重,要不要派个人送她回府?”

“你亲自过去告诉国公一声,看好自家女儿,我可不想下次见面得去少钦司。”

海棠间隔音极佳,常青身在房外,又是守在外围,并不是近身保护,根本不知海棠间发生了什么,凌肃的话听得他云里雾里,一脸懵惑地抱拳应是,退了下去。

漫漫长街,在淡白冷月下更显静悄,整个京城都似蒙上了一层谜样色彩。凉陌川独自走在街心,月夜下一眼看不见长街尽头,只知幽远,给她一种陷入了永夜的可怕错觉。

她脚步有些打晃,像踩在了云团当中,神情怆然,一边摇头一边自言着,她真傻,居然将一个站在权力巅峰的太子推心置腹,做为和尚的释念或许可以信任,但他的心境会随身份不断改变,他终会站在最有益他的位子思考问题,他会与每一届帝王一样,维护他的皇权,再也回不去从前的日子。

没有目的地向前走,她也不知自己去了哪儿,更不知走了多久,只觉身子越来越飘,脚步发软,脸上在烧,是酒劲上头了。

“属下送您回府吧,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常青从暗处走出,赶上了她。

凉陌川脚下一顿,东摇西晃地看着他:“哟,太子家看门狗,来这儿吠什么呢,京城哪个犄角旮旯本少主不清楚,要你送?”

“殿下不放心您,请容属下……”

“滚,不放心你让他自己过来,滚!”凉陌川作势一脚上去,常青身子一侧轻松避开,倒是她起脚时身体失衡,险些一个踉跄将自己撂倒。

常青躬着身站在原地,没退也没进。

凉陌川不再理他,继续撒酒疯似的往前赶路,趁着酒劲,她醉熏熏到了一座府第大门前,她眼睛发花,看不清牌匾上的字,只见这地方巍峨气派,两头威武石狮伫立在侧,门前台阶数量及高度甚至超过国公府,她醉眼朦胧地瞧了瞧,咧嘴一笑,倒在石阶上便要睡。

一直在身后尾随的常青正上前劝她,门前守门的其中一名士兵愤愤地执枪便来,拿枪柄杵杵她:“王府重地,你怎能如此放肆!”

常青赶紧阻止:“这是定国公世女,放肆的是你们!”

“是世女大人?”那士兵凑近瞅瞅她脸,惊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准备轿子,我送她回府。”常青扶起快不省人事的凉陌川。

“是是……”

这时,王府大门开启,凌睿一身青色常服走出,见烂醉如泥的凉陌川,见搀扶的常青,脸色瞬间一暗,沉声说道:“常青,你回去向太子说一声,今晚本王留她了。”

常青犹豫了一下,在他犹豫时,凌睿身边侍卫已经走来,接下了他手上的凉陌川,常青心想她在王府安全,也没多说,应声后便离去了。

凌睿又吩咐一名侍卫,马上去国公府送个消息。

其实不管是凌睿,还是常青,都知道凉陌川身边自有高手保护,哪怕她睡得像头死猪,也不用担心遇害,他们出手不过是各尽各的心意罢了。

凌睿支开侍卫,亲自背起喝醉的她,往西苑的摘月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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