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很瘦很瘦的马,后面套着车。
车很简陋,五片木板一个帘子,草率地挂在两个木轮子上。
只是那马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便是拽着一辆这样简陋的车子,也有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车子在颠簸的山路上一颤一颤的,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言小幼老远便看到这样一辆车子,便早早的悬了一口气,生怕那马,那车禁不住山路的崎岖,早早便散架了。
那老马走一步喘三喘,最终停在点心江湖门口。
言小幼才发现驾车的是一个干瘦的老人。
马车的帘子动了动,露出一只涂着鲜红的指甲,皮肤带着病态的白的手。
接着,帘子掀开,是一个用厚重黑布包裹得严实的姑娘。大约是长久没有被阳光照见,姑娘垂下的头发遮住的脸庞也是隐约露出一点病态的白。
她的目光也空洞,声音也空洞,似乎有些呆滞的,问那赶车的马夫:“老人家,到了么?”
老人家摇摇头,对那姑娘说:“小姐,还没到呢,今儿个天黑了,咱们便在此处先歇一歇,明日在登程。”
说着,他艰难地从马车上下来,伸手去扶那女孩子。
女子微微抬了一下头,言小幼看到了她的目光——呆滞,似古井一般平静无波。
她的瞳仁很大,很黑,睫毛弯弯的,漂亮地不像话。只是在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嵌着,显得有种诡异而又恐怖的好看。同样突兀的,还有那浓得想是要滴下颜色来的玫瑰花的唇。
若说起来,担得上人间绝色四个字,只是她用那一块厚重的黑布,将自己从头到脚与世界隔绝开来,又用那一层厚重的帘子,将自己同世界之间锁上了一道门。
老马夫的手接了一个空,却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悲悯地微微叹息了一声。
他颤颤巍巍地迈着两条腿走到言小幼跟前。
言小幼僵硬在原地,头皮发麻,不知道是该上前一步扶住他还是后退一步远离他,只觉得像是被施了定身的咒术,动弹不得,舌头也打了结,说不出还来。
老马夫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老板娘,可否劳烦您,将手中的火熄了,我家小姐畏光,见到了火光,怕是不敢出来。”
言小幼手里拎着一盏宫灯,灯中发出暖黄的光。她原本等在这里,是因为云空沙今日去了集市,现在还没有回来。
言小幼看看眼前满面愁容的老马夫,再看看那躲在车中迟迟不肯出来的姑娘。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便将手中的灯给熄了。
甚至手脚利落地将点钟点着的油灯也给熄灭了,这才请他们进去。
老马夫谢了又谢,站在车厢外面,用他苍老的声音尽可能温柔地对女子说:“小姐,出来呗,这一路颠簸,该歇一歇了。”
那女子才缓缓的再次掀开帘子,只是依旧将自己包裹的严实,除了几缕不小心从黑布中溜出来的头发就只有那一双好看但是呆滞的眼睛留在外面。
透过这一双眼睛,是看不出神情的,但是言小幼却知道她不怕了。因为她终于借着老马夫伸出的手,慢慢下车。
不知是不是错觉,言小幼觉得,她的皮肤,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面,居然都隐隐约约有些发光。
没有光亮,那老马夫绊了一下,那姑娘也险些摔倒,这一段路走的缓慢。
好在言小幼对自己家中熟悉,她看那姑娘走的踉跄,伸出手去,温声细语地说:“我拉着你的手走吧。”
老马夫露出惊讶而又尴尬的神色——这姑娘,不肯让别人拉她的手的,怕是要辜负人家的一片好意。
那姑娘的目光依旧呆滞,但是言小幼却能感觉出来姑娘似乎盯着她看了片刻。良久,她居然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从那宽大的黑布之中伸出来一只。
言小幼握住她的手,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如同握了一块冰一般地亮。
言小幼手心的温度大约是感染了那姑娘,姑娘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那常常的弯弯的睫毛像是两只轻轻抖动翅膀的蝴蝶。
她的手指,渐渐弯曲了一个弧度,似乎僵硬而且别扭地握住了言小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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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之前,我在wb(为谁黛眉敛)中填过一首《如梦令·马车行》心中便有了这姑娘的一个形象,日后常常思索着,该给这姑娘配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才好。
进来大约是姑娘又来到了我的梦里,于是,故事也来了。
但是这个姑娘的故事,却又同词中脱离了出来,有了新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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