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盟的主人江月白,凭一人之力集结江南各路商人,向西到西域,向北到北翟,向南至怀古,东至东海,无所不至。小小的西江盟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崛起,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站在一亭面前的这个人正是这个怪物的头领,江月白。他的年纪不大,头发却是已经花白了一大半,脸上也有斑斑点点的痕迹,外表上虽还年轻,感觉上却已经是一个花甲老人了。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和煦可亲的,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袭上心头。
现在他的状态有些狼狈,灰扑扑的,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
两人相互对视几眼,江月白就不紧不慢地走到案桌旁边,从一座白瓷釉瓶中抽出一张画卷,在几案上面缓缓展开,眉眼微微轻佻,看着一亭,啧啧两声。
一亭也是好奇,瞟了一眼画卷,入眼的是一头瀑布般泄开的长发,一身黑衣,遮住了眉眼,分明是一个熟人。一亭也是好奇,走近几步,看到几案上面的画卷,先是愣了一下,猛地抬头看了一眼江月白。
江月白没有抬头,却道:“很奇怪是吗?”
一亭摇头,道:“没想到你们居然有这样的布局?”
江月白抬头看一亭,一手指着画卷,道:“这幅画是我买来的,一百金,可贵了。听说这画师的丹青很好,用色不错,我也就元音花这一百金了。”
一亭伸手拿起画卷,道:“画得有三分神韵,太善良了。”
江月白手中有一亭的画卷是一亭想象范围之内的,然而竟然将她画得这么美,简直就超过了她本身的美貌。
江月白道:“我今日在你的画卷上投资一百金,然而你今日的名气使得我这副画卷翻了三倍的价格。而这画师精妙的技艺,又使得它的价值远远高于一般画卷。再者,此画卷在我西江盟的手中,它的价值又翻了三分,如果再加上我销售的实力,翻上十倍不是价格。而这些都是虚的,最重要的是你得值这个价。”
商人的理论果然是有些好笑,一亭稍稍歪了歪嘴角没有说话。
江月白道:“若是你没那么出彩,这不过就是一张废纸,不值得这西蜀的锦缎,镶金嵌玉的画表也就给了其他出彩的画。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
一亭笑了,看来江月白听到要和她合作并不是很放心。不过一亭也不管他这些废话,道:“你没有别的选择,药神老头也没有,很可惜,说不定你的一百金并不值得。”
江月白笑了,道:“值不值得,是我的眼光。我的问题,你的成就早就回答了,因此,我也是好奇,为何一个具有凶名的女子会有这么温婉的一面。”
那副画,只有一亭三分的神韵,当她化身为杀神的时候,嘴角虽然是弯弯翘起,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的温度,不仅如此,还相当的吓人。
“我要去西楚去什么?去哪里取?药老说你有答案。”
江月白点点头,道:“确实,这是西江盟的一间生意,不过这项生意光凭西江盟的实力并不足以完成,所以我选择了和药神谷合作。这件东西,我们想要,药神药神也不例外。”突然,他的眼神变得犀利,似乎想要透过林一亭,去看看她的内心,道:“你也不例外。”
一亭稍微顿了顿,心中惴惴不安,能够让她看得上眼的东西,怕有很多,可如今有什么东西能够比换林书恒的性命更重要的。
“我既然是为药神去取的,自然不会动心。”
江月白挑了挑眉,道:“并非我不相信你的实力,而是这样东西实在是太令人心动了,以至于在这个世间生活的任何一种生物,都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
他是不放心一亭,说到底,他们并不是一路的人,交际不多,实在无法建立信任。
一亭伸出一只手,瞬间抽出无尘,轻轻一划,道:“以我之血起誓,不负药老的嘱托。”
江月白摇了摇头,道:“如今要你给我表个态,其实也影响不了你最终的决定。不过这件东西,我西江盟也会派出高手去协助你。不过这个人,希望你配合他的行动。”
一亭挑眉看他,江月白给她说了这么多,原来的目的在此,并不信任一亭独自完成任务,而是希望一亭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带着他的人,并且保证他们的安全。
江月白在观察她,她也在观察江月白。一亭心中冷笑,商人的算计良多,又不明说,两个人都在猜测。推己及人,他或许是太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了。
“是朱果,”江月白说出这话的时候,稍微顿了顿,看着一亭脸上露出的丝丝惊讶,才道:“多少人想要吃一口王母的蟠桃,长生不老,然而天太高了,仙人太远了,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的。但是如果是朱果呢?历史记录上,就说曾经有人靠食异果,延年益寿,成仙成圣,与世长存。”
一亭的心颤抖一下,暗自不语,这朱果可是人间的圣物,凡是能遇到的都是大有机缘之人,难道她也是其中之一。刚想着,肩膀上突然传来一丝疼痛。吞天有异动,它平日里都只睡觉,而现在听到这个东西居然有了反应。一亭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取还是不取?
江月白的那双黑白分明,狡黠异常的眼睛转了转,定格在一亭身上,道:“心动了?我说过凡是人都会心动,都会去取,你也不会例外,是吗?若是我也会这么做,人心的追求并不可耻,也无可掩藏。不过,有人会和你一起去。我只要一粒朱果。”
这已经是江月白最后的让步了,说完背对着一亭。
一亭此时的神色已经不像开始那般轻松愉快了,道:“为何没有带回来,这一次?”
既然有了朱果的消息那就是说已经有人见到过了,然而这个人却没有能力将朱果带回来,说明了什么呢?一亭不敢确定。
“你的嗅觉很灵敏,确实守着朱果的是一种怪物,我们从未见过,只听过一个将死之人说了一遍,那是一个体型庞大的怪物,很难形容。不过它似乎在等待着,在哪儿里,具体等待什么,我不知道。”
再问了一下位置,一亭就没有话了。开始怀疑江月白因不相信她,所以话里有所保留。不过现在,他的话没有实际的价值,最终提供的位置也是西楚与西川临界的一片原始山区里面。那里面可全是当地的土人,那可是实打实的野兽,和人完全不同。在哪里能够长出朱果,不奇怪,奇怪的是西江盟的人为何会去哪里。这个问题,一亭没有问江月白,没有答案。
“谁会和我一起去?”
对于这个问题,江月白没有任何隐瞒,从抽屉之中抽出一张小像递给一亭,缓缓说道:“他叫吴自在,一个挖土的人,这一次他会带着小队出发去寻找朱果。至于那只怪物……”
说到一半,看了一眼林一亭,那眼中蕴藏的意思,一亭已经明白了,这怪物就是留给一亭来处理的。那就是说朱果的具体位置,需要靠这个叫做吴自在的人去找了。
看来江月白并不信任她,甚至对于这一次的行动有所保留。一亭冷笑一声,努了努嘴,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从你的安排?”
江月白笑了,道:“因为你要活着。没有人能够比吴自在更加了解这些危险的区域,就算你,也不例外。”
一亭没有与江月白争执,现在她只有一个人,而西江盟派出的是一个团队,按照人数来说,她本身就不占优势,而武力值,没有见到吴自在本人,也不知道。
稍作沉默,一亭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听到这句话,江月白露出满意的神色,道:“明天。”
一亭没有多问什么。和江月白讨价还价,大可不必,若是要和这个叫做吴自在的人争夺团队中的领导位置,一亭没有任何的优势,不如看看再说。
当天晚上,在西江盟安排的一所大宅院里,一亭见到了这位吴自在。他年龄不大,三十来岁,身强体壮,有些矮小,留着一把大胡子,皮肤黝黑黝黑的。站在他身边,能够清晰地闻到一股土腥味,很显然,这个人并不是种地的农夫,也就是说他常年在挖土,那么这一次这朱果的位置是长在坟地上的。
对此,药老的手札上面没有清楚的记录,这朱果的出现此处极少,凡是吃过朱果的人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一段奇遇。
跟着吴自在一道的有一个身材稍微高大,表情木楞的高个子,另外一个身材窄小,脸色干黄,似有病态的老鼠一般地人,最后一个是一个女人,背着一个竹篓子,满头梳着小辫子,一看便知道不是中原的女子。
几个人都站在吴自在的后面,吴自在上千和一亭打招呼,看似很两人很谈得来,实际上,这个团队内部的沉默,似乎天然将一亭排斥在外。即便是这个女子也没有同一亭多说一句话。
坐在首席的江月白很热情地给双方拉关系,一边喝酒,一边听吴自在说一些经历的故事。一亭没有认真听,而是在观察她即将要跟着的这个人。凭着她的感受力,能够清晰地察觉出这个吴自在身上没有多少可怕的气息,功夫也不在她之上。他身边的这些人功夫还有在他之上者,特别是这个女子,她身后的背篓中似乎存在着连一亭都颇为忌惮的东西。
酒过三巡,实在是没有是什么值得谈及的。一亭和吴自在各自告辞,江月白也没有多留。刚走了几步,吴自在突然靠近一亭,问道:“你要同我们一起去?”
一亭点头,又补充道:“我和你们的目的一样。”
吴自在点点头道:“我这几个队友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大可不必在意,若是之后熟悉了,他们或许愿意多说几句。”
一亭稍微点头,不过,没有表态,只是看着吴自在,期待他再说什么。吴自在陪着一亭走了一圈,才道:“这一次的任务很艰难,上一次我们三十几人,没几个人现在还能站着。而且那里最恐怖的不是死亡。”
不过吴自在已经不想再说了,似乎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深,只能摇头,稍微叹息,才转向一亭,道:“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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