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化工厂百米外临时搭建了样板房，云舒她们被安排到这里做志愿，手臂上带着蓝白色的袖套。
她站在五星红旗下望着外面一辆辆开进来的车，那都是牺牲英雄的家属。
那些同她般大的青年都是父母掌心的宠儿，他们未等养大的孩子孝顺自己，便为了别人牺牲了生命。
而这一批90后青年，大多都是像她独生子女。
云舒无法想象，如果她也是37名英雄之一，那云爸爸会怎么样？
往后余生，享不尽的，是孤独与思念。
突然她看到一辆熟悉的车朝着爆炸区缓缓驶去。
周知许？
她掏出手机拨打过去，没过多久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
云舒看着车子缓缓驶出视线，开口道：“大神，你去化工厂干什么？”
周知许道：“办点事，你是在安顿区吗？”
他过来的时候没告诉别人，用脑子一想就知道被云舒看见了，而刚刚经过的地方就是家属临时安顿区。
“嗯对，我过来帮帮忙。”
“好，你在哪儿待着别乱跑，等我忙完了去接你。”
“哦好。”
云舒有点想问，问他去做什么。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很少去追问男友去做什么，就连前段时间他这么忙在忙什么都是云舒自己推测，因为她觉得太过于粘人的女朋友或许不是大神喜欢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云舒就好想和他待在一起。
陈晓推车走过来，车中全是盒饭，她走到云舒身边道：“发一下午饭给家属吧。”
“成。”
周知许将车停在外面，爆炸区三十米外被拉了警戒线，线外围满了记者和哭喊的家属。
他拿着证件下车徒步走过去。
担架被从里面抬出来，家属一窝蜂的上前去辨认尸体。
他越过人群走到隔离带前，看守的警卫拦住他，周知许掏出身份证递给他，“警方传唤。”
警卫抬头看了一眼他，然后朝旁边的队友使了几个眼色，有两个人走上来一左一右站在周知许身边。
“跟我们来。”
周知许跟着他们走到化工厂旁边搭建的临时办公区，来来往往的救援人员不停地忙碌。
他们停在一间木板房门口，然后有一位警卫进去说了些什么，再出来就让周知许进去。
里面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放着塑料杯和一些还没吃完的盒饭。
“周知许？”
为首的一名警官唤道。
周知许看向他，“我是。”
“坐。”
他让周知许坐在一张木凳上，然后和另一名女警坐在对面，拿着一个本子做笔录，那名女警胸前的口袋夹着微型摄像头，往往在外做临时审讯的时候才会用到。
“宋警官生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男警官道。
“嗯。”
“你是清远大学法律系研究生吧，他找你打电话是咨询一些法律事务，你和宋警官什么时候认识的？”
周知许：“七八年前。”
“怎么认识的？”
周知许：“一场案子，他是......”
“是什么？”
“我起诉的被告人。”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
女警低头记录下本子上。
“为什么要起诉宋警官？”
“那件案子的档案随你们查，我拥有言语保留的权利。”
男警微微一怔，然后道：“我们在爆炸区，宋警官的尸体旁捡到这部手机。”
女警从抽屉里拿出一部被物证袋装起来的老式诺基亚手机。
男警道：“这部电话的最后一封短信，也就是爆炸后的五分钟后，由宋警官发给你的，你认得出这是什么意思嘛？”
他说着便将一张纸递给周知许，上面就是周知许收到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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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许道：“不知道。”
“那个时间段你在干什么？”
“和女朋友约会。”
“她可以提供证明吗？”
周知许的面色微变，良久才道：“可以，但不能让她知道我在配合调查。”
“这个没问题。”
男警收回那张纸，试探性地问道：“对于这件事故你了解多少？”
他不是消防员，按理来说不能够进入化工厂，二次爆炸他应该能避过的。
“死亡人数，是59吧。”
男警诧异片刻，随即点了点头，“是59，你怎么知道？”
“第59个人是宋警官，他不在37名消防员之列，所以在统计的时候没有算进去宋警官。”
“对，我们是今天在搜寻尸体的时候才发现的。”男警点点头，“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化工厂，没有登记人员进出记录，也没有和别人说起过，最近的一条通话记录和短信都显示你的号码，你和他是很熟悉的人吗？”
“不是。”
“可是他记住了你的手机号，在临死前最后一条短信也是发给你的。”
周知许沉默了。
许久他才开口，“我不知道。”
警官问，“那能告诉我你们通话那天聊了什么案子吗？”
“一件普通的地产纠纷，是......”
周知许突然愣住，回头望向窗外，然后转回来问道：“这块地方，负责人是谁？”
“是外省一家企业旗下的工厂，有准办许可证，我们警方查过，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周知许道。
“嗯？”
对面的人不解地抬起头看着他。
“这块地方属于强占，不合法，那份场地租赁合同不具有法律效应，这家工厂是不合法的。”周知许一字一句道。
“你怎么知道？”
“宋警官是来调查这个的，那天我们讨论的案子就是这块地皮的纠纷事件。”
三人忽然沉默，无论如何都觉得，这件事太过于蹊跷。
宋警官刚过来检查化工厂，这里就发生了爆炸。
男警对身边的人说：“去，调查一下化工厂地皮纠纷的涉事人。”
然后他回头对周知许道：“周先生，这件案子，可能并不是我们想的普通事故，案件需要深一步调查，这几天我们需要限制您的出行并且义务协助警方调查。”
周知许没办法拒绝，他此时此刻脑子里也乱得不行，那条短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警官想告诉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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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警被人喊了出去，周知许跟着刚才的女警走出房门，一股浓烈的化学药剂味道扑鼻而来，有人递上了医用口罩和手套。
女警带着周知许一路走到化工厂的里面，里面残骸遍布，血迹斑斑。
这场爆炸的死亡统计为何进行的这么慢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爆炸太强，有很多尸体都粉身碎骨拼凑不齐。
周知许过来的时候也只处理的一半而已。
医用口罩尽管能防一部分毒物入口腔，但他仍然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和药味。
女警指着一处残骸，上面遍布鲜血，她道：“这里是宋警官死亡地点。”
粉笔画着死者姿势，倒在一块碎柱上，手的位置那里就是手机掉落的地方。
周知许仿佛能想到，熊熊烈火之间，挣扎着睁开眼的人看到了掉落的陌生手机，然后用尽全力捡起来，一个字符一个字符的输入，发送。
然后闭上了双眼，再也没睁开过。
女警很少说话，看到周知许的神情终于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宋警官有家属，他第一时间没有联系自己的女儿或者妻子，却是联系了您，他平常对您，像亲儿子一样好吗？”
不是。
他和宋警官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至少说不上如同亲父子。
他道：“他对我很好。”
但我对他，像普通人。
经他们这么一说，周知许才仔细思考起自己和宋警官的关系，从那件案子结束后两人就再也没有纠葛，后来养母的胞弟醉驾，他在警局见了一面宋警官后两人才慢慢有了联系。
所有的联系是从他第一次出国才稍微频繁起来的。
每个月一次。
咨询他一些法律事件或者其他案件。
周知许尽管只是写小说的，但由于父母的原因自幼接收外界的案件消息，其经验是从小积累下来的。
两人大概也就是处于一种请教的关系。
不过周知许开始改变这种想法。
因为每一次主动打电话来的都是宋警官，问一些芝麻大的案件，原来不是真的询问，只是为想打电话找个借口罢了。
他已经原谅了宋警官，却不知宋警官一直一直还怨恨着自己。
云舒再见到周知许已经下午了，他从爆炸现场开车回来，停在安顿区外面，坐在车上冥思着什么。
陈晓她们也发觉大神的不对劲儿，三人极其默契地回到安顿区，将云舒推了出去。
她走到车窗前敲了敲窗户周知许才回神，让她坐到副驾驶上。
云舒关怀地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周知许拿出来手机，将那条短信给她看。
云舒不解地凑上前，她看不懂那串数字和英文。
周知许道：“九键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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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
8—U。
b—B。
8—U。
7—Q。
4—I。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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