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呸!”周志忠一口啐在他脸色,仰天叹道:“想我周志忠也是尸山血海里一刀一枪拼命出来的,不想却落到你们这帮宵小手里,老天无眼,老天无眼啊!”说罢又看向臻儿道:“某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却栽在了你一个黄口小儿的手里,也是无能。哼哼,你行!”
“呸!”臻儿上前一步道:“沈掌柜被害的时候,可也抱怨过老天无眼?你杀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时今日?你难道不懂施于人者,终将祸及己身吗?”
“……”周志忠一怔,旋即大笑,道:“这世上哪有无辜之人?老子杀也就杀了,怕他个鸟!”
“那你啰嗦什么?”臻儿言罢,退回到燕子身边。
“你!”周志忠一时语塞,眼睛冒着火盯住了臻儿。
燕子被他唬得一哆嗦,忙把臻儿拉到身后,色厉内荏的对着周志忠道:“谁让你先害人的。不管到九重天还是阎王殿都是你没道理。你死了就死了,可不关小真儿的事儿。”
“罢罢罢,某一生英雄,岂会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计较。”周志忠言罢,大笑三声,随即对小头目厉声喝道:“来吧!爷不怕!”
小头目跃跃欲试把刀斜贴在周志忠的胸膛上,手却有些微微的颤着。他刚要片下去,却听卢世杰突然开了口:“等等。你,是边军出身?”
小头目不敢怠慢,立时停下了手,不解的看向卢世杰。
卢世杰从他那边宽大舒服的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踱到木架子前面,一把推开不知进退的小头目,对周志忠道:“你熬过了严刑拷打,不肯说出来历目的。如今生死关头却说漏了嘴了。哈哈哈,别费力了,都招了吧。你说了,某立时酒肉奉上,给你个痛快的。如果说得某心无芥蒂,放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的。你自己可要想仔细了。”说着用指头尖儿点点周志忠的胸膛,道:“不然的话,这大好的身躯可真是要被一片、一片的剐下来了。”
言罢,他对王大棒子吩咐道:“去,支口大锅,烧起水来。咱们晚饭就是肉片汤,先片先吃。”
“得令!”王大棒子领命去了。
“住手!你想知道什么?我来说。”
说话的是吴賡。他不肯说出来历目的,是怕官兵围剿之时山贼拿他们去祭旗。如今看来,相比剥皮活剐,砍头祭旗应该是很“好”的结果了。
“哦?”卢世杰微微侧耳,并不去看吴賡,语气波澜不惊的道:“现在你想说了?好,不过,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咱们还是看看这位仁兄有什么要告诉卢某的。”
“呸。”周志忠往地上吐了口嘴里的血水,昂首道:“也不怕你知道,我等俱是边军出来的。你们狗胆包天劫的那匹粮食乃是平虏军的军粮。哼哼,你们要有大麻烦了!”
旁边那个还举着小片刀的喽啰跳起来一脚踢在周志忠的小腹,还比划着刀片危威胁道:“你敢对我们二当家的不敬,还真当我不敢剐了你不成?”
卢世杰低声呵斥道:“你一边儿去!”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他想了想继续问道:“你们是平虏军的?”
周志忠面色一肃,道:“我等皆是文毅公旧部。”
卢世杰猛然听到文毅公的名号,心头一惊,面沉如水,低头不语,心中却是激动难抑,当年种种纷至沓来。
他的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暗道:“当年一步走错,差点被灭了口。为人之刀枪,终于祸及己身,惶惶亡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吴賡想到眼前这个人也是边军出身,便企图以言语动之,道:“我听人说二当家的亦是边军出身,也是个敢同鞑子拼命的英雄好汉。你一定知道当然文毅公的事迹,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当年领着咱们把鞑子赶回了漠北放羊,北境还要生灵涂炭,如今的九边之民怕是都成了鞑子的奴隶了。文毅公遭遇不幸,以身殉国后,平虏军在最前沿孤军奋战,粮草补给却得不到保障。如果这只军队再失了战力,北境危矣!还请二当家的……”
“别说了!”卢世杰突然喝道,众人皆是一惊。却见他怔了半晌,方又道:“多说无益。某只需知道,只有你们几个便想着抢回上万担的粮食吗?你们只是来探路的吧?说说吧,大军什么时候能来围剿啊?”
此言一出,周围的山贼无不心惊。
燕子也变了脸色。覆巢之下,玉石俱焚。她还有亲人在这里啊。臻儿握住了她的手,以目示意,告诉燕子不要惊慌。
齐虎子和王黑脸上前几步,一左一右居高临下的围住吴賡。王黑脸威胁道:“你最好从实招来,不然的话,”他一指地上的赵大路:“那就是你的下场!”
吴賡心中暗暗叫苦:“这个卢世杰果然不是一般见识短浅的山贼,一下子就问到的事情的关键之处。”
卢世杰不等他回答,自言自语的道:“卫所已经是烂透了,不堪一战。游击营兵额不满,没几个应卯的人……再说想要调这些老爷兵为你拼命,银子赏钱你怕是都给不起。那么这附近也没有可调的兵力了啊。”
“你来说说,”卢世杰也来到吴賡面前,问道:“你们从哪儿借的兵呢?”
吴賡也不怕告诉他,大军行动瞒不过聚英寨山下的眼线,根本没有秘密而言,唯一的担心便是让他们知道得太早了,怕他们把粮食藏起来或是狗急跳墙干脆一把火烧了完事。如今算算时间,标兵营应该已经在上山的路上了。
他们眼下陷入贼手,这粮食是烧还是藏,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是卫所兵。”吴賡还是想要最后一试,为大军再争取一些时间,便谎称:“东蒙县令王士琦乃是文毅公父亲李阁老的门生。因此才肯出兵相助。”
果然,众山贼都有些面露不屑之色,俱起了轻敌之心。
齐虎子笑道:“卫所这帮老爷兵,动起来比怀了崽儿的母牛还慢,打起仗来,跑得可比兔子都快。这位英雄,爷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们的粮食拿不回去了。”
王黑脸也道:“要不然咱们赌一赌,要是五天之内官兵到了聚英峰下,就算我输,爷可以饶你不死。可要是连他们的影子都见不着……爷也把你们两个都做了人皮灯笼。怎么样?公平吧!”
卢世杰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嘲笑,吩咐道:“把他带回洞里去。”
然后分别审问了吴賡和周志忠两个,关于出兵的人数和时间。周志忠听到吴賡偷梁换柱把标兵营说成是卫所兵,已经知道了他是要误导山贼令其轻敌的目的。其他的或是如实说或是推说不知道。
万幸的是,这个二当家的仿佛是有心事的样子,也没有问得太仔细。问过之后,便又把周志忠关回到了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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