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慕言他们跟丢苏离一事,君穆卿倒没有觉得很意外,反而觉得若是他们真的跟上了苏离那恐怕才是怪事呢。
毕竟当初自己和凌绝二人一到醉生楼就被苏离发现了,可见苏离此人定然不容小觑,她虽未跟苏离交过手,具体看不出他武功的深浅来,但是却深知此人的能力不凡。
是以刚才那一问只不过是随口问的罢了,本来就不指望有人能跟上苏离,若是她亲自出手或许还有可能。
“那一直跟在苏离身边那个人呢?”
若说刚才君穆卿并不在意慕言他们是否跟上了苏离,那么这一次她却是真正上心了的。
然而身前久久没有声音传来,君穆卿抬头看去,忽然发现慕言的表情有些奇怪,那模样似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即将要说的话,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怎么了?”
“禀少主...”慕言犹犹豫豫的开口,在看到君穆卿那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容颜时,狠狠一闭眼,这才硬着头皮将剩下的话完了,“我们跟丢了。”
君穆卿淡淡道:“跟丢了?什么叫跟丢了。”她倒是没想到让慕言欲言又止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可是这怎么可能?
若是他们跟丢了苏离,那她肯定毫不意外,可是跟丢了驾着马车离去的子熙,这就要好好说说了,那么大的一个人还驾着马车,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布成?
这都能跟丢,她看着是不是近一段时间他们的好日子过多了,早已忘记了以前训练时的地狱式生活了,若是真的如此,那她不介意让他们重新感受一下那种久违的‘亲切感’。
然而君穆卿没想到是,一个大活人加一辆马车还真的能凭空消失了。
迎着君穆卿微寒的视线,慕言小心翼翼的开口,“一开始确实没有跟丢,可是当我们的人追到城南的时候,那人却凭空消失了,再也...再也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呵~~~”君穆卿笑了一声,然而那笑声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慕言,你是在告诉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驾着马车大白天的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就凭空消失了是吗?那你告诉我,他是施了仙法凭空消失了,还是坐着飞机上天了?”
“......”慕言欲哭无泪的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君穆卿,此时的他根本来不及去关心他家少主口中的‘飞机’所谓何意。
此时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家少主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上,他觉得在看不见的地方自己的小心脏狠狠的颤了一下。
距离上一次少主露出这样的神情已经过去了好些年,而每当少主露出这样神情的手,他们的日子都不会很好过,那种滋味在少主口中说来是‘销魂’般的享受。
可是在他们看来却是‘地狱’般的痛苦,原本以为过去了好些年,这些年少主的脾性也越发温和了,他早就忘记曾经那魔鬼式的惩罚了,可是此时仅仅是少主的一个笑容就让他觉得浑身都开始冒冷汗了。
可见当年的日在在慕言心中给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看着慕言此时的模样君穆卿就知道他心里在想写什么,淡淡道:“慕言。”
“属下在。”
“我看你们最近是太过于放松了,放松到连苏离身边的一个随从都能跟丢,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知道你们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又让我‘刮目相看’的事情来。”
明明不过是极淡的语气,话里的内容也跟训斥挂不上半点关系,然而在君穆卿话落的一瞬间却听到砰的一声。
慕言整个人跪在君穆卿面前,低眉敛目道:“属下办事不利,请少主责罚。”
原本君穆卿只是想要让慕言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下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可以有所应对,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只能在原地打转。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惩戒他,可是如今看着地上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心里却气不打一处来。
她自是明白,慕言方才所言都是事实,他还没有那个胆子蒙骗自己,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说那样的话。
不是被甩掉,而是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在他们眼皮底下,可是这世间又怎么可能真的出现这样的事情,这其中必然还有其它的事情是慕言他们没有发现的。
而慕言要做的就是发现让那个让人凭空消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而不是在这里跪着。
而且许是因为她多活了一世的原因,在二十一世纪待久了,她对于古代这种下跪的行为越发厌恶,是以她身边的人也都很少下跪。
但是终究生活在这个时代,与生俱来的尊卑观念早已经铭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并不是轻易便可以抹去的。
然而她以为过了这么些年,他们总该有所改变,可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如此。
若是以后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出了差错,不想着如何解决,只是想着如何领罚,那么迟早有一天他会死在自己手里。
慕言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感受这落在自己身上那道越发寒凉的视线,嘴唇微抿,愣是一眼一言不发。
这一刻,周围似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院中的竹叶沙沙作响,衬得院中越发安静,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被感染了,变得格外的压抑。
慕舞走进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尽管没有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光看着慕言跪在那里她想想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定是这个榆木脑袋不知怎么得了又触怒了主子。
说来奇怪,他们九个人当中就数慕语和慕言跟在主子身边的时间长,因为他们自小便是雪谷的人,至于另外几个都是少主从外面带回来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在他们九个当中,只有慕语和慕言两姐弟称呼主子为少主,而他们却直接称呼主子。
按理来说,待在主子身边的时间越长,应该对主子的性情越发了解才对,或许这句话对另外八个人都管用,可是偏偏对慕言不太好使。
其实他们之中,跟在主子身边时间最长的就是慕言,这一点就连他的亲姐姐慕语也比不上,因为除了慕言意外其它几人在出师之后大多都被主子拍了出去。
就算是没有被主子派出去,也都有自己的任务需要完成,可是唯独慕言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是跟在主子身边的,据说当时好像是慕语找了主子说了什么,主子最后才决定将慕言待在身边的。
可是他们都知道,若是主子不愿意,别说是慕语,就是谷主亲自去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于是这么多年来,在他们几个都在各处奔走的时候,唯有慕言一直待在主子身边,就算是偶有主子派下来的任务也不会离开太长时间。
可是慕言虽然是在主子身边待得时间最长的一个,却也是受罚最多的一个。
倒不是说慕言的能力很弱,虽然在武功方面上他确实是他们九个之中最弱的一个,可是那也只是对他们九个而言,而何况在某些方面上慕言可以说是他们之中最厉害的一个。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慕言每次总是能触及到主子怒点,而他那个榆木脑袋也从来都是一根筋走到底,从来都是一条路走到底,从来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
若不是主子没有要了他命的想法,只怕这家伙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如今看来这家伙是又要受罚了。
“站在那里干什么?”
听到院中的传来的声音,慕舞这才走入了院中,对于身旁跪着的慕言视而不见,抱拳低声道:“主子,苏离已经回到了醉生楼,是坐着马车回去的。”
笑话,这种时候她可不想多嘴找死,倒不是她怕给慕言求情惹来主子的责罚,而是因为她知道,若是她开了这个口,非但她自己会收到惩罚,最重要的是落到慕言身上的惩罚必然会加重一倍不止。
所以面对眼下的情况,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沉默。
否则,若是她这一句求情下去,按照主子如今的莫测的心思,慕言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说其实子熙离开是去寻找苏离的,若是慕言他们跟上了子熙那么现在只怕早就知道苏离突然离开究竟是去了哪。
可是现在呢?
竟然能让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当真是厉害。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看一看这个神奇的能够让人‘凭空消失’的地方”。
当君穆卿说到‘凭空消失’这四个字的时候,旁边低着头的慕舞明显看到地上跪着的慕言身子控制不住的晃了一下。
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想她可能知道这人刚才究竟是怎么回禀的了。
她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当真是个榆木脑袋,她看他不如改叫木头好了,既贴切又好记。
就他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在少主手下活到现在的,现在还能看到慕言四肢健全的模样,慕舞觉得这简直是个奇迹。
另一边君穆卿已经站了起来,直接朝着院外走去,结果却迟迟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望去就发现慕舞还站在原地,正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慕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你也想跪着?”
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慕舞猛地回神,身子一闪已经站在了君穆卿身边,小声的说了一句,“不想。”
慕舞好不怀疑,若是自己此时应了一声,或者是沉默不语,接下来等待自己绝对是跟地上那个木头一样的下场,甚至可能还要更惨。
“既然他愿意跪着,那就让他跪,直到他跪够了为止。”
言罢,君穆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中,慕舞来不及说什么,立刻跟了上去。
身边的人一瞬间都离开了,整个院子里只剩了还跪在地上的慕言一个人,越发显得那背影孤寂可怜。
慕言的耳边不断地回想着君穆卿离开时说过的那句话,虽然刚才那句话看似是跟慕舞说的,可是他知道那是对自己说的。
既然他愿意跪着,那就让他跪,直到他跪够了为止。
那就让他跪,直到他跪够了为止。
直到他跪够了为止。
“跪够了为止吗?”慕言低声喃喃道:“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眼前的地上突然浮现了一道光影,那是一个身穿青色衣裙,梳着简单利落的发髻,眉目间带着一股英气,视线只有在触及到慕言的时候才会多一份柔软。
那名女子正是慕言的亲姐姐——慕语。
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慕言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哽咽,“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然而地上浮现的那道光影,只不过是他幻想出来的,所以在他的手触及到那道光影的时候,眼前熟悉的面容便消失了。
所以注定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
刚才慕言所说的话好像只是因为突然间看到了慕语的脸下意识的说出来的,没有得到答案,也不见他有什么失落的表现。
此时此刻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方,慕言心中忽然安静了不少,他突然间想起很久之前姐姐离开雪谷之时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阿言,好好的跟在少主身边,或许有一天你能够找回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
当时他就对姐姐的话绝对很疑惑,什么叫做找回真正的自己,他什么时候丢失了真正的自己吗?
寒园里慕言还在想着慕语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另一边君穆卿和慕舞来到了城南——子熙消失的地方。
虽然她是北凌人,但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君穆卿并没有来过这里,此时看着周围有些荒凉的环境忍不住微微蹙眉。
凌都怎么还有如此荒凉的地方。
其实这里也说不上是太过荒凉,只不过是与凌都其它繁华的地方相比有些格格不入而已。
“人就是在这里跟丢的?”
“是。”
眼前开阔的道路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掩盖视线的角落,而且周围一片空旷,路边还长了不少杂草,这就证明这里平日里极少有人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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