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真的在这里。”许念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抱住父亲。、
尽管父亲身上有味道,可她闻不到。
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再一次深深地袭击而来。
游天恒看着她,颇为心疼。
这个女人,始终还是善良。
许父把她推开,宝贝着那一坦东西,许念一愣,“爸,你拿着什么?”
许父痴痴傻傻,“你走,别过来,别靠近我,这是我的东西。”
父亲完全不记得她。
她像是多余,目光只盯着那一块铜板。
许念眼里划过一丝悲痛,这种状况,维持了十几年,她习惯了。
“走吧,我们回去。”
许念手还没碰到许父,他弹射性跑开,与一群杂物拥抱在一起,发出嘶哑的声音,神色慌张不舍。
那些东西有什么好?
不过是一些杂物。
神志清醒的时候,也没见他来过这里。
“你要是喜欢这里,回去我给你做一个一样的。”
许念神色不耐,手抓上父亲的手腕,父亲挣扎,指着一堆杂物念念有词,似乎想引起许念的关注。
“我的,这里,我的”
不就是一堆杂物吗?
许念随意翻动,却一怔——木质盒子残破,用力翻开,里面的信件洒出来,岁月侵蚀了笔墨,模糊不清的字迹。
“吾爱我妻,我们的女儿十二岁了,她很讨厌我”
是父亲写给母亲的信,字里行间透出思念,可那一年,母亲已离开整有四年。
内心像被擂鼓,震撼惊讶。
信件满满,她一封封捡起来。
折成信封的样子,保存完好。
又一封。
“吾爱我妻,你走了,我如何是好?女儿尚小,若非为了她,我竟想随着你去了”
又一封。
“吾爱我妻,我倦了。娶一个女人回来照顾我们的女儿吧?她人不错”
一封,又一封。
字里行间,尽诉衷肠,他诉说他的艰难,诉说她的无情
一股情绪在胸腔涌动,心脏像被人捏住,她向来高傲的倔强,被击垮成碎片,眼泪断了线般掉落。
她用力擦拭,不愿意表现出软弱,一双被岁月侵蚀的手,细细地给她擦泪,“别,别哭。”
手脏,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他眼皮低垂,细细一看,皱纹爬满了眼角。
脏乱的发,污秽的脸,早不似当年的俊秀。
父亲年轻时候,也是美男子一枚。
她手在颤抖,下唇轻咬着,眼泪停不下来,滴落在父亲的手背上,冰凉的液体迅速化开,一直以来,她误会父亲了。
因为罗雪梅一直心存嫉妒,总说要离婚,所以父亲委曲求全,只是为了让罗雪梅留下来,好好照顾她。
那些年,罗雪梅虽然凶恶,却未曾对她太过分。
父亲唯一错的,便是后来的几年,变得不似从前——他变了,为了公司,为了几十人的饭碗,为了提供好生活给子女。
许念婚姻失败,他作为思想封建的老一辈,害怕许念离婚被嫌弃,所以让她忍气吞声,为的,只是希望许念哪怕老了,也仍有人帮他照顾女儿。
他偷偷给许念在瑞士银行存了一笔钱,他死了以后,银行只会联系许念,这笔钱,足够许念生活一辈子无忧。
哪怕是面临公司破产,也舍不得动。
心,狠狠地钝痛。
尖锐的刀锋,无情地剜去心口的肉,她痛的几乎要窒息。
“爸,为什么?”许念泪流满面,哽咽了好几声,她伸手抚摸父亲的脸,却被父亲躲开,“脸章,别碰。”
许念彻底崩溃。
“爸,对不起。”她哭声凄苦,悔恨的情绪在身体内蔓延,她恨死了自己的冷漠,“爸,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只要你肯说一声,我一定会听你的话。为什么?”
“不哭,别哭”许父的眼神挑出了一片清明,他咬着压唇瓣在颤抖,鼻涕眼泪和在一起。
短暂的清醒。
“爸爸。”
许念扑通跪下,懊悔的眼泪肆虐,她没办法冷静,似乎只有眼泪,才能宣泄她此刻的情绪。
错的不是爸爸,是她。
她误会了父亲,这一误会,便是二十多年。
这二十年来,她对父亲无情冷漠,以为他一心只有罗雪梅母女,可今天,她却发现,是父亲忍受着痛苦,一直在背后默默付出。
她错的离谱!
心,像是被绞肉机狠狠地搅动,痛的几乎要麻木。
游天恒胸口发紧,心疼至极。
扶起跪着的许念,游天恒紧搂着她无力的身体,“接下来,让我来处理。”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的沉痛,压低哭的沙哑的声音:“没事,我自己可以。”
她要尽迟来的孝道。
游天恒交给许念别墅的钥匙,“伯父喜欢这里,让他们继续留下来住。”
“我不要。”
许念抬起倔强的眼,眼神里流露出决绝,“这么多年,他承受的够多了,我不想他再继续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
她深呼吸,心脏抽着痛,她心疼父亲。
“我要他重新生活。”
灰白的天,夜幕降临。
“没想到,他还跑回了那里。”抬头扫了一圈房子,罗雪梅叹息,“也是,以前的日子过得的确是舒坦。”
谁不想住的舒服?
“没事,人找到就好。”罗雪梅敛了思绪,像是看透了许多,“留下莱吃饭吧,我下厨。”
许念没有拒绝。
灯光旖旎,餐厅飘香。
小圆桌围满了人。
许父虽然痴傻,却安静会地用餐,许默行动不便,有老佣人照顾着,感慨万千的一幕,一夕之间,仿佛过去所有的恨意,烟消云散。
“梅姨,我会带父亲去医治,过几天就送走。”许念安静地吃饭,罗雪梅愣住,“送哪去?”
忽然要把人送走,她舍不得。
“美国,那边技术成熟。”
父亲是受了刺激,才会变成这个模样,兴许还有得医治。
罗雪梅欲言又止:“不如,也带许默一起过去?”
闻言,许念抬起眼皮,罗雪梅知道要求的多了,尴尬地笑:“我知道,许默对你做了那些事情,如今这样也是她的报应。算了,你就当我没说。”
她拿起筷子扒饭,可吃着吃着,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哇啊一声,嚎啕大哭。
“是我宠坏了她,都是我的错,当年那么对你,是我纵容无度,是我小人之心,才会导致这个家不成家。”她重重甩一巴掌在脸上,“我活该,我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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