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讲过话了，卫灵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如果这番话，在没有发生政变之前，在父皇、春香等人都还活着的时候讲出来，她可能会感动的立刻以身相许，但世上之事，十有八九不尽人意，很多话，讲出来反而会成为负担。
她应该再坚决一点，不该跟着他回宫，如果她执意流落在外，萧景烨爱跟着就跟着，又与她何干，她饮下的心头血，喝了就喝了，不还又能如何，反正他也欠了她那么多，不是吗？
卫灵此刻才意识到，心底的情愫并不全是恨，还有种难以启齿的，她一直回避的，痒。
她恍然认清了那个一直逃避的事实，她和萧景烨之间，早就拉扯不清了，就像有人在他们的手腕上系了一根肉眼凡胎看不到的线，尽管它错综复杂，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断。
一头是他，一头是她。
一旦有一个人使劲一拉，那绳子就会自发缩短距离。
鼻腔里的酸涩感又冒了出来，卫灵抽抽鼻子，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我？”
如果这感情不是赎罪，而是爱，那也很沉，会让她喘不上气儿。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起了以前有一次出宫跑出去玩，经过怡红院，有很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门口，拿着一条花手绢迎客，但有男人凑过去以后她们又会立刻装作恼怒的样子，往院子里跑去。
欲拒还迎，说的大概就是这种行为。
卫灵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贱人”，她想，她现在的状态和那些接客的妓女有什么区别？
应该再狠一点。
“无论你做什么，对我而言都是负担。”卫灵将墨好的墨放到桌子上，发出掷地有声的动静，她抱着被处死的心继续说，“而你那颗朝三暮四的心，我更不敢接，一个逆臣贼子的话谁敢信？说不定哪天就落得了和我父皇一样被背叛的下场……”
宫殿里，一片死寂。
良久，才像是灵魂重新归位，萧景烨才缓缓问道：“灵儿，你知道当年我为何要杀进皇宫吗？”
其实卫灵一直都对这一点感到非常奇怪，她自小和萧景烨一块长大，萧景烨幼时就十分出色所以有和宫里的皇子公主同时上课的殊荣，他自小淡泊名利，心中常怀男儿热血，向来对宫廷权利争斗之事不屑，就连长大后俩人偷偷交好，也是卫灵怕耽搁他的前程出的主意，他光明磊落惯了，起初还很不习惯，都是卫灵拿女子名声相威胁，才勉强同意。
所以，当初说他造反，她万万不敢信。
饶是心中有别的想法，嘴里却不饶人：“不过是一代枭雄觊觎皇位，手握天下江山美人，谁不想要？”
萧景烨摇摇头：“不是的，传出你和徐熙于寝宫厮混被下令赐婚的那天，我曾去宫里找过你，但没见到。”他揉了揉太阳穴，“当时我觉得你真的背叛了我，心灰意冷地回到家，整个将军府已经成了火海，遍地都是尸体……”
他当时，几近疯掉。
卫灵险些站不住，腿软的厉害，她扶住桌子：“难道是，我父皇先……”
“手握天下江山久了，拥有的多了，就会越发害怕失去。”萧景烨无奈地笑笑，“只怪我当年不知收敛锋芒，这才为将军府惹上了灭门之祸。”
“你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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