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子的寿宴结束了,事前谁都在猜测秦老爷子会在寿宴上有何举动,秦家至此之后又会有怎样的改变。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场万众瞩目的盛会竟然会定格在堪称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相信随着宾客们的离去,将宴会上的所见所闻传递开来,秦飞这个名字,想必是又将席卷一次南城的上流圈子了。
放眼望去,盛会过后留下的只有杯盏狼藉。不过这不用去操心,秦家的佣人,会妥善的收拾好这一切,而真正摆在秦家面前的问题,远比收拾残羹冷炙要更加麻烦。
“……混蛋!”
秦家的现任家主,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随手一扫,只听见几声脆响,一套青花茶具成了一地的碎瓷片,旁边战战兢兢的秦家佣人硬着头皮上来清扫。
“他把老爷子的寿宴当什么了?找一帮外人来扬武扬威,是要打我们秦家的脸吗?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
旁边或站或坐的人,有老人也有年轻人,不一而足,而他们最大的共同点都自诩为秦家子弟,基本都在秦家的产业中身兼要职。
这些人是秦家的核心成员,平日里以秦临峰这个家主为首。
他们有高人一等的身份,但此时却与在清理碎瓷片的佣人仿佛没什么两样,一个两个的都低着头,彼此间没有任何交流,也没人想去触这霉头。
不过不表现出来,不代表他们心里就没有想法了,三年前的事情是怎么样,他们可比外人清楚。
‘当初是你提出把人赶出的秦家,现在反过来怪人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而这时,秦老爷子也在秦登海的搀扶和文管家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老人在外面就听到大儿子的怒火,但或许是他这一辈子见过了太多沧桑,看不出喜怒,只是脸上的皱纹好像更多更密集了一些,如老槐树的皮。
“你这是在和谁生气?”秦老爷子则慢慢坐到了最上方的太岁椅上。
“爹,秦飞这小子真的是被惯坏了,看看他在您的寿宴上都做了什么,目无尊长,联合外人施压,他连自己祖宗是谁都忘了……”
秦临峰愤愤不平的说着,却迟迟没得到回应,他抬头一看,却迎上了坐定后的老爷子看过来的眼神。
眼神很平淡,但却让人心里有些发慌,他顿时闭上了嘴,一时间落针可闻。
大家只见秦老爷子轻声对文管家说了句什么,文管家点了点头退了出去,而这时老爷子才再度看向自己的大儿子,轻声说道:“你说完了吗?”
“爹,您这……”
秦临峰笑着走上前去,秦老爷子却挥了挥手打断了他,沉声说道:“你说秦飞联合外人施压?不过是有他的几个朋友来参加了寿宴,他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如果这就算施压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向你这位秦家家主施压了?我可是一口气喊来了三个外人,也个个都算是雄踞一方的大人物吧?你这压力不小吧?”
秦临峰的面色一变,但秦老爷子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接着说道:“目无尊长?你告诉我,什么才叫目无尊长?三代之中,秦飞为长兄,你儿子为次,可送寿礼的时候你儿子却突然一窜,窜到秦飞身前,抢先了一步。”
“你告诉我,那他的眼中还有没有长兄秦飞?这算不算目无尊长?”秦老爷子一指指向了秦正然。他周围的人见这一指指来,似乎怕被牵连,纷纷退开了一步,他连个可以掩饰一下自己的机会都没有,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了人前。
他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但身体在细微的颤抖着。
“爹,你这不能这么算,秦飞他早就被逐出了秦家,不是我们秦家的一份了,这样算来我儿子才是三代中的兄长,让秦飞来参加寿宴给您贺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可他竟然在宴会上闹事……”秦临峰帮着自己儿子说话,还不忘记踩秦飞一脚。
“好,说的好!”秦老爷子连连点头,遍布面庞的苍老的皱纹堆在了一起,堆出了一个带着七分自嘲的笑容:“既然已经把他逐出了秦家,不是我们秦家的子孙,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眼里要有尊长?他还记不记得祖宗是谁,又和你有什么干系?”
“我……”秦临峰当然也知道自己其实不占理,可他并没有幡然悔悟,而是面沉如水,脸色十分难看。
究竟谁才是秦家家主?自己在老爷子的心目中,难道还不如一个小杂种来的重要吗?
不过就在他刚想开口的时候,文管家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鱼贯而入,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提着一瓶洋酒,依次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些都是刚刚寿宴上收的寿礼,而最醒目摆在最前面的两瓶,赫然是秦临峰和秦正然这对父子送的。
眼见秦老爷子站了起来,走到了这些洋酒的面前,轻轻抚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疑惑不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可下一刻,只见秦老爷子一脚踹了出去,正好把最前面的两瓶,也就是秦临峰父子送的洋酒踹倒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响。
瓶没有碎,酒没有洒出来,但所有人都明白了秦老爷子的态度,一时间心惊肉跳。秦临峰的心中更是咯噔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我的儿子啊,你到底还听不听我的话?”
秦临峰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秦老爷子似乎从一开始就没在等他的答复,很快就接着说道:“要说你不听话,可我只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喜欢喝洋酒,你就把让你妻子去了法国不惜重金的搜罗名酒,你和你儿子送的这两瓶加起来,要几百万了吧?真是孝顺,真是听话啊!”
“可你没有主见的吗?不会用眼睛去看的?我活了大半个世纪,你什么时候见过你爹我,喜欢喝洋酒了?我知道你觉得爹的年纪大了,是个迂腐的老顽固,可这没错啊,我就是个迂腐的老顽固,从来就不喜欢洋人的玩意儿!”
“外人不知道你爹是什么人,偏听偏信,可你是我的大儿子啊,连你也看不出来吗?”
闻言,秦临峰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文管家,却见其神色依旧如常,没有半点的异样,仿佛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做过。
他这时候才猛然意识到,文管家是父亲的头号亲信啊!既然这都是老爷子的意思,自己又怎么可能从文管家这里得到真相?
“可要说你听话,那你告诉我,我明明让你停止在了房地产的投资了,为什么这些天你又加投了?”
“你能花几百万买两瓶酒想讨我欢心,我让你拨给你弟弟的资金却迟迟下不去,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的儿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父亲了?你到底是听我的话,还是不听我的话,能不能给个准信?你翅膀是硬了,可凭借你一个人,你以为你能撑着这个家,飞多高?飞多远?”
秦老爷子没有怒斥,他从头到尾都是心平气和的说着,但秦临峰却如遭雷击,半天没缓过神来。而不等他缓过神,秦老爷子转个身,又看向了秦登海,这位秦家的三爷。
“登海啊,有一点你比你哥做的好,你起码还记得我的喜好是什么。”
这似是褒奖,但秦登海还没来得及笑,就听见老爷子变了腔调:“但是,你大哥说联合外人施压,这话倒是对了一半,不过那个人不是秦飞,也不是我,而是你!”
秦老爷子不愧曾被誉为传奇,这年纪大了,眼睛或许昏花,但这心可是透亮的,这些伎俩他比谁都看的清楚。
“我的小儿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手足相残,引狼入室,你以为宋晖就是个大善人吗?他帮你会是无条件的吗?还是说你觉得这个家你已经呆不下去了,你想要……分家?”
秦登海一怔,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默然的低下了头,叹了口气。但同时他有些不明白,既然老爷子明明知道,为什么他却从来不说?
说完这些后,秦老爷子似乎是累了,坐回了椅子上:“我让你们过来,其实也就这两句话,已经说完了,你们就先散了吧……”他这句话说的有气无力,但谁都能从中听出,浓浓的失望。
不管是秦临峰还是秦登海,都没有一分喜色,因为这份失望不是针对他们兄弟中的某一个人,甚至也不仅仅是指的他们兄弟两个,而是囊括了整个秦家。
这个由他一手建立起的秦家。
当所有人都低着头离开了,只剩下了文管家在自己身边,秦老爷子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没有半点刚刚训斥兄弟二人的精气神。
他在文管家的搀扶下起身,然后转过身,面朝着一扇小门。
“出来吧。”
门被推开,一道人影从中走了出来。
这扇门后的后面是阳台,但秦老爷子在这召集众人,竟然有人敢藏在阳台上偷听,这是何等胆大包天?
不过用偷听或许不怎么合适,因为是秦老爷子让他在阳台上等着的。
“爷爷。”
这走出来的正是秦飞,他神色有些复杂。之前这里的对话他在阳台上都听的一清二楚,此刻也已然明白了,为什么老爷子要他在阳台上旁听。
没有爷孙温情的场面,秦老爷子接下来的第一句话,便尖锐刺骨的挑出了秦家最深刻的问题所在。
挑的鲜血淋淋,让人不得不去直面。
“秦飞啊,你觉得爷爷死了之后,这秦家能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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