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龙王吃得格外开心，连喝了好几杯白酒，老脸微红。
白酒易醉，心更容易醉，有多少人，希望有生之年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
醉可以放下烦心事，还可以进入梦乡，远比劳累的活着要好得多。
“多大人了，少喝点！”
龙小离已经追着小兔子回来了，明明龙王是她的爷爷，但是她却敢这么呵斥龙王。
龙王也喜欢听龙小离呵斥他，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看着龙小离说道：“今天爷爷高兴，阿离你就让爷爷多喝点，平时少喝点就行。”
龙小离也知道今天的龙王和平时不一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那好吧，但是今天多喝多少，以后就要少喝多少，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哈哈哈……”
龙王大笑，又是拿起酒杯，仰头干杯。
唐正却是没笑，一口一口喝着酒。
酒液苦涩，入喉更是心作痛。
他的人生里，有两大遗憾。
一是三年前没能带回李昊，二是没能救回野火。
这两大遗憾，将抱憾终生，龙王提到了李昊的衣冠冢，唐正心生愁绪，他又能好到哪儿去？
喝酒，真的能消愁吗？而不是举杯消愁愁更愁。
“来，小乖乖，吃肉。”
龙小离不再管两个大老爷们，夹起一块鸡肉，蘸了酱油后送到兔笼里。
刚才兔子的逃跑给她敲响了警钟，为了不让她的小乖乖再逃跑，她很狠心的把白兔关进了笼子里。
白兔躲在笼子角落，红红的眼睛有些惊悚的看着龙小离，仿佛她是可怕洪水猛兽。
“兔子不吃肉。”唐正好心的提醒道。
“那是别家兔子！”
龙小离猛然回头，恶狠狠瞪了唐正一眼，对唐正说真话很是不满，坚持说道：“我的小乖乖不挑食，什么都吃。”
说完，又把鸡肉硬塞进了白兔的嘴里，这才眉开眼笑起来：“看，这不就咽下去了？”
“……”
唐正心想，这兔子迟早有一天会被活生生养死。
他看向龙王，龙王也在看自己，当下就笑了笑，说道：“龙王，吃菜。”
“阿正啊，没事就常回来看看，我一个人生活在这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孤独啊----”龙王说道。
这话说得龙小离就不乐意了，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反驳道：“我不是人吗？”
“阿离，你能一直住在这里陪爷爷吗？”
龙王眼神柔和的看着龙小离，问道。
于是，龙小离陷入了沉默之中，独自埋头扒饭。
她虽然每周都会来，但是只能呆一个双休日，周一到周五，她要上学，要住在龙家。
唐正看着龙王，点头说道：“下次我和白雪一起来看你。”
听到白雪二字，龙王一怔，而后更加开心了，连说三个好字。
“好好好，一起来----”
吃完饭后，龙小离收拾碗筷，龙王和唐正看着外面的风景。
此时，外面下起了雷雨，电闪雷鸣，大风呼啸，将前院苗圃里的植物吹得东摇西摆的。
但是它们依旧始终倔强的仰着头，没有被连.根拔起，仿佛在向世间宣告它们的存在。
“你们就像菜园里的野菜----”
龙王指着这些野菜说道：“种下的时候我还年轻，现在你们成熟了，我却老了。”
唐正张了张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跟我来。”
龙王向雨中走去，唐正连忙跟上，为龙王撑伞。
人老风骨寒，受不得雨淋。
外面风大雨大，雨伞只能为一人遮雨，于是，唐正的衣服、头发都被淋湿了。
但是他依旧没有说话，始终一声不吭的走在雨中。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荒地，四周都是大山，崇山峻岭。
土地贫瘠，根本就是一处乱葬岗，而在这里，却有一块墓碑，上面刻着一行字。
“龙组战士，李昊墓。”
唐正眼神动容，驻足良久，这才问道：“这是你立的？”
“是啊，不要告诉白雪，怕她触景生情，天天站在墓前看。”
龙王眼神哀伤，神色却是正色无比：“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而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这是臧克家说的话。”唐正笑。
“不，是真活着！”
龙王神情严肃，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刃。
“……”
唐正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就像带上了一张精致的面具。
“他在哪？”唐正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龙王摇了摇头，说道：“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他没有死，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龙王眼神哀伤，拍拍唐正的肩膀，说道：“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伴君如伴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谁敢要他死？”
唐正眼里闪烁着森然的冷光，充满杀气的问道。
龙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昏暗的天，以及四周无穷无尽的十万大山，问道：“山的那边是什么？”
“山。”
唐正答道：“山的那边只能是山。”
“错！”
龙王沉声打断，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山的那边是红墙！”
……
一辆漆黑的奔驰车在泥泞的路上不紧不慢的行驶着。
和唐正一样，奔驰车的主人也很小心的在这条羊肠小道中开着，不让巨大坚硬的车轮碾死两边的野菜。
嘎吱----
司机踩了刹车，奔驰车停在了木屋的门前。
车门打开，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从后座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立刻走下来，而是等司机撑伞撑到位了，这才走下来。
这样可以不让冰凉的雨水打湿他精挑细选的西装和头发，任何时候都保持形象，是良好的为人处世习惯之一。
男人二十七八岁，正朝三十而立的年纪靠拢。
这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黄金的年龄，也是事业和人格魅力最蒸蒸日上的时候，但是，这个男人却缺少一个三十岁男人应该有的自信和锐气，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白，病怏怏的样子。
“少爷，到了。”
司机站在他的身边撑着伞，恭敬地说道。
可是男人却是没听见似的，他的视线看向那些野菜和菜园，眼神充满着渴望和唏嘘，仿佛故地重游一般。
一个人在家里的龙小离听到汽车声，穿着拖鞋哒哒哒跑了出来。
当看见这个病怏怏的男人时，龙小离先是一愣，紧接着单纯可爱的小圆脸立刻浮现一丝惊喜的笑容：“几道哥，你怎么来了？”
被称为几道哥的男人久违的露出一丝溺爱的笑容，走到近前摸摸龙小离的头发，问道：“小离，爷爷呢？”
“爷爷出去了。”
“出去了？”
晏几道一愣，旋即看向餐桌，发现多了一双筷子和一个酒杯，不禁笑了起来，问道：“家里来客人了？”
“爷爷一个徒弟而已。”
龙小离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
“徒弟……”
晏几道双眼虚眯，紧接着病态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忽然挥挥手，转身离去。
“走了。”
“是，少爷。”
司机立刻撑伞，坐回车里。
车子很快发动，消失在雨幕。
龙小离眨眨眼睛，奇怪的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
出口，好像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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