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珩轻笑一声,“严家女儿嫁于楚王为妃,莫非你对此有什么疑惑?”
严绯瑶却摇头,“楚王妃是旁人给的身份,既可以给我,也可以给旁人。说以,说自己是楚王妃,还证明不了自己究竟是谁。我是严绯瑶,是不是楚王妃,我都是严绯瑶。”
萧珩眯眼,定定看她。
是她的脾气。
楚王妃却轻柔说道,“出嫁从夫,既然已经嫁进楚王府,便是冠以夫家的姓氏,是楚王的人。我不晓得自己,只晓得自己当有的职分与责任。”
她这话更符合当下大部分人的价值观。
立时迎来一片附和的点头。
就连躺在床榻的萧煜宗,都不由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他眸色深深,似乎陷入了什么纠结与沉思。
萧珩左右一看,心里也明白大半。
太皇太后一直不赞同严绯瑶嫁给皇叔,即便婚事成了以后,她老人家还在想办法破坏。
但如今她的寝殿被一把火烧没了,她的尸骨也还没找到。
逝者为大,身为皇帝的萧珩也不能说祖母一句不是。
他垂眸想了片刻,到想出一个歪点子来。
“去请忠义伯入宫,他严家的女儿,断然没有认不出的道理。”萧珩吩咐。
宫人领命,立时去请。
两个都是“楚王妃”的女孩子,看起来倒是不急。
一旁恭候的沈然快急死了。
没有“出嫁从夫”那一番话,他或许不敢肯定自家王爷是不是认错了。
但如今,他却已经可以十成十的确定,他家王妃若是能说出那种话——他沈字倒着写。
这再明显不过的事情,拖了拖去,万一再拖出个岔子来,可该怎么办?
怎么他家的小王妃一点儿也不着急?
那女子仿她仿的那样像,她就不怕真的被说成假的,假的却要鱼目混珠?
沈然想到这儿,不由暗暗一惊……莫非……他家小王妃就打着这样的主意?
他日常在王爷身边看,也看的清楚明白。
王妃与王爷之间的感情,根本不是外人说的那回事儿!
沈然越发焦躁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想开口说话,严绯瑶却猛地回过头来,暗暗瞪了他一眼。
别说……真是近朱者赤,王妃与王爷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别的不说,这浑身的气势还是有点儿神似的。
特别是那刚刚凉薄的一瞪……
他还真就一慌,犹如被自家王爷那寒冰千尺的眼给望了一眼似得。
再看那假王妃……唔,形似而神不似,气势真是差远了。
“禀圣上,忠义伯到。”
“传他进来。”萧珩说。
严兴源被人领进殿中,他来的时候听宫人说,圣上遇见了难以分辨的事儿,来叫他也掌掌眼。
忠义伯吓了一跳,受宠若惊,一路打听是要鉴别什么东西?
宫人守口如瓶,一直到他进了内殿,抬眼这么一看。
“哎哟我的亲娘……”他登时退了一步。
“忠义伯好好看看,朕记得,你只生了一个女儿吧?”
严兴源连连点头,兀自咕哝,“生了一个,捡了一个,捡的那个早嫁了,搅合的我家宅不宁,如今已经断了关系再不来往了,生的那个倒是孝顺,命途也好,一人得道……”
看他越说越离谱,萧珩不得不清了清嗓子。
“既然如此,那忠义伯必然能一眼断定,哪个是您的女儿,哪个是假的?”萧珩问。
严绯瑶看着自己的爹爹,抿嘴笑了一下。
楚王妃也看他,还轻轻唤了一声,“爹爹。”
“唉!”严兴源立即应了一声。
萧珩立即道,“哦,朕知道了,这个叫您答应的,必然就是真的了。”
“那个又没喊,她喊了臣也答应。”严兴源说。
萧珩暗暗白他一眼,“忠义伯不要太贪心,自己生了一个,便只能认一个。”
“那臣还得……”
“不用看了,刚才那一声呼唤,一声应答,还不是一切都已经明了了?”萧珩吩咐宫人道,“准备车架,送楚王及王妃离宫。”
“至于这胆敢假冒王妃,混淆视听,欺君罔上,还要挑拨皇叔与王妃感情的这小女子!朕必不轻饶!”
严绯瑶微微一愣,又哭笑不得。
她爹这样的性子,她能理解。
别人叫他爹,他跟占便宜一样,他能不答应吗?
更可况那女孩子顶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心里不亲,眼睛里看着也亲呀,他下意识的都会答应。
只是她没想到,萧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断定了。
还这就要送楚王、“王妃”回府?
“把她的手掰开,没见楚王妃就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这是欺负楚王妃心善呢!”萧珩冷声说道。
几个太监得令,立即上前,要把严绯瑶的手从萧煜宗的手里拔出来。
萧珩也是故意混淆视听。
什么叫“把她的手掰开”?明明是萧煜宗在攥着她的手,要掰开也是掰他的手啊。
这话说的容易,操作起来却是难。
萧煜宗受了伤,人也昏昏沉沉,似乎并没有全然清醒。
他嗓子里像是熏伤呛伤了,发不出声音。
但不代表他这会儿就是软柿子了。
几个太监死命的掰,却连他一根指头都没掰动。
他们又要强行拽严绯瑶的手。
沈然立刻上前,“住手!”
“启禀圣上,既是我家王爷选了这女子,就必定是认定了这女子是我家王妃,圣上为何执意……”
“大胆!”萧珩喝道,“忠义伯岂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吗?”
严兴源眼睛一转,连连摇头,“哪有这样的爹娘?只有子女认不出爹娘的,爹娘断然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女。”
“听见没有,还不退下?”萧珩呵斥沈然。
沈然着急,频频看向严绯瑶,“王妃,您倒是说句话呀?”
“王爷自己的选择,不信的人照旧不信,我一个‘冒名者’,我的话有用吗?”严绯瑶轻笑回道。
“是,”萧珩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也说了,自己是冒名者。朕必要好好问问你,究竟为何冒名顶替!”
他故意避重就轻的纠缠于“真假王妃”,而长乐宫究竟为何忽起大火,反倒被众人忽略了。
萧珩见太监们吃力,却毫无收效,连一个女孩子柔软细长的手都拔不出来。
蠢笨如他们还生生把她的手都给弄红了,他不由气恼,亲自上前,“没用的东西!”
他径自去掰萧煜宗的手,甚至在他手腕上使巧劲儿,猛掐了一下。
“轰隆隆——”一阵惊雷,滚过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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