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蒋飞熊才回过神来,沈眠星这个名字也是十分耳熟啊?
拘谨地走在前面带路,蒋飞熊他一时不能把江湖豪杰广为称赞的江水女侠,和孱弱负伤的顾惟兮姑娘挂在一起。
江湖,诺大一个江湖。
三千里,万重山,勒马岂独江左名。
有人穷尽一生,自称侠之大者以至于丑态频现贻笑大方,却都不能扑腾出哪怕一丁点的水花来。
可顾惟兮,或者江水却与他们是不同的。
普一出江湖便以一己之力挽救五大派,这个“挽救”或许有水份,但只这一件事,江湖之中一时之间便没有人敢同她针锋。
除了杨川,其实江水自始至终差不多都没有脱离江湖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
所以她其实一点都不知道,类似蒋飞熊这种因为各类原因耽搁,无法进一步追寻武道的人所在的江湖。
顾姑娘居然就是自己一直钦佩的江水,蒋飞熊第一反应不是被欺骗,也不是欣喜若狂,而是仿佛被浇了一头凉水。
武林中的门当户对,说的不是家中财富,更侧重于声明武艺。
那一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让蒋飞熊不知如何自处。
相较于蒋飞熊的拘谨无措甚至是茫然,反倒是江水先开口问了客栈自己房间的银钱。
蒋飞熊实话实话之后,江水当下就将银子交给了他。
“顾,不——”蒋飞熊终于开口:“江女侠,江姑娘。”
江水在他身后步履稳健,听见声音只是将留在天光云影上的目光收回一些:“嗯?”
蒋飞熊有些泄了气般:“江姑娘是翠微十八?”
“嗯。”
江水颔首,语气自然,神态更不带半点心虚。
见江水如此,蒋飞熊有些胸闷,诚然她遇上仇家告知假名是妥当的行为,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想到此蒋飞熊的笑容颇有几分无奈:“江姑娘果然不愧是名满江湖的大侠双刀客。”
双刀客这个称呼也不是江水自己命名的,不知哪一日开始,由谁第一次提及,便渐渐成了江水的代名词。
江水忽而就站定于止步。
“侠客,侠客,我只能算得上江湖客,算不上侠。”
蒋飞熊只当她在推脱谦虚,并未察觉她停留在原地,仍旧带着几分心思说:“江姑娘谦虚了,飞熊能够与江姑娘结识一场,实在是三生有幸。”
江水无声嗤笑了一番,在他没有注意之前又迈开步子,快步走了几下又跟在蒋飞熊身后。
但听她说:“算了吧。”
蒋飞熊眉心一跳,却莫名不敢回头看江水神色。
两个人一路无言走到客栈面前,江水看着“沧州客栈”四个大字,开口:“就是这家?”
“是。”
蒋飞熊与江水说话间,忽而有蒋家仆从着急跑来,口中只喊着:“少爷!顾姑娘!”
下意识看了一眼江水,蒋飞熊压根没看出来被喊顾姑娘之后江水有半分心虚和不自在,只瞧她神色如常地,“嗯?”了一声。
“何事。”
有了江水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在,那仆从也渐渐冷静下来,只是佝偻着腰大大喘息。
腰几度直弯之后,仆从才心有余悸地对蒋飞熊道:“少爷,刚才有个凶神恶煞的人说要找江水,阿晨说这里没什么江水河水,那人,那人就把阿晨杀了!”
蒋飞熊大惊,踏步上前:“阿晨现在在哪!”
“就在后院!眼睛都,都还睁着呢!”
蒋飞熊与江水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赶往后院,江水心下已有判定,但一直等到真亲眼看见泼满院落的血渍,才确定来人必然是秋劫。
《海棠怒》虽有繁华夺目之血,但秋劫也有更改,这番景象,全是因为他改了一点路数。
江水原本落后蒋飞熊一步,但眼下她却冷着面越过不忍细看的蒋飞熊,走到近前勘察伤口。
一刀毙命。
撑开他的眼皮,江水又仔细看了一遍,蒋飞熊有些毛骨悚然:“你在做什么?”
江水恍若未闻,一直等确认这个人死与哪种武功路数之后才起身。
其实也就是片刻功夫,她站起身来,侧身问方才那个仆从:“那人可有交代什么。”
那个仆从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江水皱眉,又正过身问一直围在死者周围的人:“你们可知道?”
有个人站出来:“顾姑娘,那个人留了,留了个盒子说要交给江水。”
我们哪里知道什么江水啊?
下一刻就听见顾姑娘的声音:“我就是江水。”
众下哗然。
更有甚者窃窃私语“就是顾姑娘害死了阿晨?”
蒋飞熊自然也听见了,大声道:“都不许胡说!”
摄于少爷/师傅的威信,周遭确实安静下来了,但江水已经将全部话语听在耳中。
她只淡淡说:“盒子呢。”
抱着盒子那个弟子小心翼翼上前:“……盒子在这里。”
显然是怕江水的。
愚人往往分不清恐惧的来处,江水自知牵连别人,无力怪罪,只接过盒子。
可怜的小弟子还是第一次离女煞神这么近,他的眼界都困在小小一个杨川,不知道江水,不知道江湖。
他瞧着那双淡漠的褐色眼瞳,莫名品出一点什么叫做,悼金哀玉。
“多谢了。”
往后岁月,小弟子都记得这双眼。
接过盒子后江水毫不迟疑转身离开,她在蒋飞熊面前略微停了一下脚步:“我行踪暴露连累你受及牵连,如今姜台已经平安来到,你我也诀别于此吧。”
说罢,当下便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开。
蒋飞熊眼睁睁地看着江水的背影,说不出一点话来。
“顾姑娘!”
江水的脚步一顿。
出声的竟然是刚刚那个小弟子,四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呼吸一滞。
讷讷开口:“顾姑娘还是先擦擦手吧,您刚碰了死人,擦擦吧……”
江水侧头撇了他一眼,竟然抿开了个浅浅的笑,稍感真实:“不必了。”
她到底是个杀手,纵然接单不多,但精准利落,又怎么会怕碰什么死人呢。
于是蒋家众人就这样看着那个女子离去。
埃蠹之杯岂可斟,的卢无马谁为御?
蒋飞熊心中五味杂陈,但他打起精神来,
吩咐着仆从弟子将阿晨收敛尸骨,将其好生安葬入土为安。
这边江水出了门,却“恰好”碰见了其迟。
但见其迟十分有礼地拱手招呼江水:“拜见江前辈。”
摆摆手让他不必行此大礼,江水早知有人跟着自己,但他这样大大咧咧现身着实叫她有些困惑。
而后蹙眉少顷江水才想起来,问:“其迟?”
见江前辈终于记起来自己,其迟欣然回答:“是我,江前辈!”
江水若有所思:“刚才就是是你一直跟着我身后的?早先报名时,也是你。”
便想秋劫不至于隐匿功夫这般差劲,若是其迟,倒也说的通。
亏自己这个脑子还能记住其迟的脸。
其迟被戳破,又是不好意思,又是自豪,他吹捧:“江前辈果然慧眼如炬!”
……用错成语了吧,这孩子。
江水:“慧眼如炬不是这么用的。”
她又道:“鹿衔派你来的?”
其迟点头:“是!教主命我前来武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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