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
王班头极热情的同坐在门前的的管事打了个招呼。
不论在哪无论何时,掌后勤物资的总能得人尊重。
更何况现在卢龙塞中谁不知道,劳工钱粮全是孤竹庄园资助。
捐献钱粮重筑边关,抵抗外胡。
叫他们这些本要被强征的劳工有工筹可领,日常三餐绝无苛待,生活样样周到。
他们即便是在家中也吃不上这样好的饭菜。
大义小节均无可非议。
因此两重,孤竹庄园和孤竹庄中所出管事个个都十分受尊重。
“王班头来啦。”孤竹庄园中的管事也都是仔细挑选过,性情平和老实的。
又跟随赵息学习过,耳濡目染,自然也沾染了赵息平和近人的习气。
在他们看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知识渊博的赵先生都能弯着腰听无知幼童为什么会下雨的问题,并且耐心解答。
他们这样什么也不懂的,有何资本自傲自矜?
“带了些刚来的工人领用生活用品。”王班头让出后面跟着的数人,一边叫他们排好队。
“好,稍等片刻。”言罢,李管事搁下茶缸站起身来,他并没有因为王班头的弯腰示好就高姿态的怠慢工作。
即便他们是孤竹的管事,可若是怠慢工作,被人投诉到纠察,灰溜溜的回去孤竹那便丢尽脸面了。
李管事扫了一眼王班头身后的人,点清数量便转身走进了屋里。
和屋中打下手帮忙的庄中僮仆配合着,一人一个塑料脸盆,盆里挨个放着一个不锈钢口缸,牙刷、一小支无字包装的牙膏和一小把梳子。
又取了一条肥皂,每个盆里切了三指宽的一块,再往盆边搭了一条毛巾,和一小卷手纸。
肥皂、牙膏、手纸都卡准了量,紧紧巴巴可用七天。
几乎就是监狱套装。
若是后世之人看见,可能会骂公孙颜抠门。
但她为了营中人员卫生,不滋生疫病已经尽力了。
现在她虽说日收飞涨,可开销也不少。
大批的米粮不可或缺,只有吃饱穿暖的人才能为她提供物资点。
而士兵大换装和武备,则是下一阶段势在必行的事,她须得保证战斗力和士兵的存活率。
未来战争机器一旦开动,燃烧的就是钱粮和底蕴。
当然抠门是相对的,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里头哪一样东西是见过用过的?
李管事查验过他们的号牌,一一将东西发放给他们,还一边叮嘱道:“东西定要好好保存,损坏了再要便要花钱赔偿的。”
“脸盆和口杯、梳子在离开前要洗干净还回来消毒。”
“明白了吗?”
杨群等人悉数懵懂的点了点头,他们连什么是脸盆和口杯都不知道,捧着手里的东西已经完全处于发蒙的状态。
王班头不得不在帮杨群租用了一个锁头后,辞别了李管事,趁着天光还亮着,带他们到营房旁边引来的大水池边上。
一一教导他们接水洗漱。
牙膏牙刷怎么用,手纸是干什么用的,一次拆几张,要如何节省才能够用七天,等到下一次补充。
“在卢龙塞中,绝不许随地大小便。”王班头带他们到一个散发着微妙气味的建筑前。
水泥所建的公厕排污是个问题,便在后面挖了一个大坑,每日班组轮换来挑走坑里的夜香,送去卢龙塞开辟自给自足的菜地。
王班头指着厕所上的厕字道:“认准这个字,不管再着急,也不许随地大小便。”
“可别把你们原来的的臭毛病带到这来。若是被巡营的军士发现,可是真的要挨棍子的!”
“懂了没有?”
见王班头神情严肃,众人诺诺称是,努力的把上头的厕字记住。
“王头,带新人呢?”
偶尔进出厕所的人,站在门口的水池边就着竹筒引来的流动水净手,便同王班头打招呼。
“饭前便后要洗手。”这人显然是个话唠,天热他耷拉着葛布鞋,身上只穿着一件两当衫,和一条犊鼻褌。
他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十分自来熟的对着杨群等人道:“各位好好听王头的话,好好工作。”
“王头我走啦!”
“去吧。”王班头显然与他相熟,没什么客套的挥手。
这厕所门前,也属实不是什么叙家常的地。
最后,王班头领着众人来到此行的一个地方。
这小屋屋后竖了一根烟囱,冒着滚滚浓烟。
在门前摆放了一个巨大的铁皮箱子。
杨群等人此次并没有过于惊讶疑惑,从进入卢龙塞,他们便已经经历了许多长那么大都没有见过的事物。
这屋前立了牌子,写着什么,他们看不懂。
老实的站在旁边等王班头开口解释。
王班头此时解说半天也是口渴,伸手从杨群的盆里拿出不锈钢的缸子,把牙膏牙刷抖进盆里。
来到那个大铁皮箱前拧开水龙头,接了半缸子水。
此值下午,水已经不烫了,他就着杯子将水一饮而尽。
这些盆子缸子虽说是回收再利用,可都会经过消毒。
理论上并不脏。
王班头显然也不嫌弃。
“这是饮水处。”他喝了杯中的水,甩去水珠,方才将杯子还给杨群,“卢龙塞营中不许饮生水,要喝水便来这里。”
将这最后一处介绍完毕,王班头带着他们回到住处,指着南面道:“咱们的住宿区可以随意走动,但是南面是囚徒的劳改营和障塞都尉军寨,那里绝对不可以乱去。”
“擅闯军事禁区者,死!”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王班头神情一肃,严厉的口吻叫这几人皆肩膀一缩。
片刻,见自己的威吓生了作用,王班头方才收了面上严肃神情,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暂且休整,稍后听见铜钟响,就到门前集合,我带你们去上课。”
“今日是基础技能课,教你们认水泥灰浆和施工流程。”
“明日是孤竹庄园来的先生上启蒙课,教我们认字。”
“后日又是技能课,如此轮换。”
“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一个下午,无数个懂了吗?明白了吗?诸人也适应了些,此时回答得整整齐齐。
见他们如此,王班头满意的点头,他的班组还有其他人,顺路便去查查营房卫生。
临走前,王班头指着地上的席子:“之前住的那个邋遢玩意走了,你速去取水来擦洗。”
“被子若是自己不会拆洗,可去城关之中花钱寻个媪妪替你拆洗。”
“不过,别怪我没警告你们,去了城关老实点,在这卢龙塞调戏奸淫可是要送交法办的!”
话说完,王班头已经背着手离开了。
杨群与未来几个室友都抱着脸盆,相互看看。
室内寂静无声。
突然不知是谁率先打破僵局,众人顿时在房中笑作一团,纷纷议论起来。
今日对于他们实在是太新鲜。
杨群一边笑,一边走到营房门前,望了一眼家的方向。
他已经决定了,七日便回家一趟,他要将这里的事情告诉里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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