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心斗角,阴谋算计,然后闷声不响地或吃亏,或反击,或下次再加倍讨还回来,这几乎成了上流社会的既定法则。
然而事实不止一次的证明,这种法则,在九王府的诸位好汉面前,是完全没有用的。
堂堂一朝王爷,被人下了药,然后不能自控,甚至当场就忍不住在皇宫里这样那样……很光彩么?
换做任何一个人,大概都会咬着牙认了,然后跟各方相互找好了一个都能下得去的台阶,至少也要在表面上给所有人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面子,但是楚封崖偏偏不这么想。
众人目瞪口呆的同时,其实心里也清楚,就像是上次楚封崖围攻杨家和南宫家一样,因为他的实力太强大,强大到了一力降十会的地步,所以,他完全可以无视规则。
在他一脚踹翻了南宫倩,并且红着一双眼睛冷笑着说道他被下了药的时候,无论是白灵儿还是楚瑞珠,都觉得自己设计得很好的计谋,在某种程度上,效果至少被削弱了九成!
“唔……好痛,好痛啊……呜呜呜……”南宫倩捂着胸口吐了一大口的血,这一脚实在是太狠,又是朝着胸口去的,众人即便时不懂医术,也忍不住皱眉了。
少年吐血,活不长久了啊。
这样注定身体虚弱的女子,真的能嫁的出去么?更何况,楚封崖的话一出来,她的名声恐怕比之青楼女子无异,算是彻底毁了。
“九王爷太过了!你这样无凭无据,凭什么就这样对待倩儿?!”楚瑞珠被南宫倩的惨状吓得浑身一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斥责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了楚贤:“皇上这是要看着南宫家的人死在这里吗?!”
“来人,送南宫小姐下去。”楚贤神色平静地看了楚瑞珠一眼,温声说着,温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恰到好处地表现着一个愤怒君王的角色,冷笑着看了一眼楚瑞珠,居高临下地道:“皇姐不愧是太后的女儿,果然是与太后一样的喜欢亲近藩王。这白灵儿还不是王妃呢,皇姐这样上赶着凑上来,不禁让朕想起当年父皇还在的时候,太后每一次见到朝奉的藩王,总是特别激动。”
楚瑞珠心中猛然一跳,脸色铁青地咬紧了牙关,一时间竟不敢再说一句话了。
“救我!我,我不要去!我不去!”经过两人身边的南宫倩惊恐地大叫了起来,那一口血牙让人忍不住胆寒。
可惜这个时候,白灵儿又娇弱至极的昏倒了,而楚瑞珠,已经被皇帝刚刚的话吓得六神无主,游移不定地甚至不敢说话。
此时此刻,楚瑞珠简直恨死了地上那个“放心昏迷”的白灵儿——这是要将所有事情都让她来扛了啊!
这贱人!
她心中的不满彻底爆棚,然而想到连母后都不敢随便违逆这个小贱人,终究还是不得不打起了精神,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站起来就冲向了床幔后面。
“九叔不要吃干抹净之后,用这种‘被下药’了的借口来逃避责任!你这样,便是本宫这个女流之辈也看不起你!”她大吼着,眼底散发着猩红之色。
只要解开帷幔,只要让众人看到床上躺着的贞美,楚封崖就跑不了了,南宫竹悠这个跟旁的女人一起伺候夫君的名声也跑不了,到时候,整个九王府就会成为一窝子腥臭的泥沼,便是她驸马身边多了小妖精,便是皇帝真的察觉到了母后的不对之处,她也认了!
她冲得太快了,快得众人只顾得睁大了眼,谁也没有注意到楚封崖脸上的讥讽厌恶以及竹悠脸上看好戏的表情。
大家都不信楚封崖中了药之后,就只睡了他妻子,除了墨羽等暗卫,以及皇帝楚贤,所有人都觉得,贞美一定就在那帷幔背后!
一直被自家哥哥捂住嘴,拉住手的顾弄影瞪大了眼,一双漂亮的星眸里快要喷出火来了——大哥你脑子抽了么?不拦着,到时候那笨女人的名声坏了,又生不了孩子,这不是上赶着让那个老流氓欺负吗?
顾千风眉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了一眼淡定嘲讽的楚封崖和竹悠,又看了一眼自家彻底炸毛的妹妹,只觉得这蠢丫头果然是太年轻,太单纯了。
这打脸的,怎么可能会是那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牲口?那两个,分明就格外期待有人解开床幔,否则,就以九王爷楚封崖的身手,怎么可能让楚瑞珠一个四肢不勤的公主冲过去?
果然,当楚瑞珠跌爬着冲进了床幔里头的时候,脸上的血色瞬间全部退去,只剩下了满满的不可置信和疯狂的愤怒害怕:“不,这不可能!怎么会没有人的?!楚封崖,你说,你把贞美藏到了哪里去了!”
她疯狂地掀开了被子,甚至还想把床板掰开看看,可惜除了两手血,她什么也没有办到,只能徒劳地尖叫道:“你身为一国王爷,怎么能够先奸后杀?!你怎么敢?!快说,你到底把贞美弄到哪里去了?!”
她彻底被恐惧和害怕折磨疯了,这一次算计失败有多严重,她简直不敢想。
然而床上就是空荡荡的一片,除了有些皱皱的被子,屁个人影都没有。
“杀你妹!”竹悠眼底浮上一层冷光,随手拎起一个花瓶就朝着楚瑞珠甩了过去,哗啦一声碎在了楚瑞珠的脚边,飚飞的碎片吓得她尖叫连连,被竹悠冷喝了一声,这才终于瑟瑟发抖地闭上了嘴,鹌鹑一样地缩着不敢说话了。
而另一边,南宫倩狼狈至极地被拖了出去,她的期待变成了绝望,心中的怒火和恐惧让她彻底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她猛然挣开了侍卫的钳制,扑到了竹悠的面前大叫道:“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人利用了,你和九王爷身上的情毒,都是白灵儿让我下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是她们的错,都是她们……”
她喊出这一嗓子的时候,人已经被拖了出去,想当然的,就算是不想听墙角的,也被迫听了个完全。
众人瞧着那个就连昏也昏得格外柔弱漂亮的女子,忍不住在心中情绪莫名地嘀咕一声——呦,果然有九王府的地方,这女人就忍不住不作啊。所以白灵儿果然不愧是大齐曾经最美丽的才女,现在最有名的搅家精啊。
竹悠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的白灵儿,她忍不住想笑,这个女人,脸皮比她刚见她的那阵子厚多了,且似乎名声本就坏了一大半,又定下了婚事,所以竟然再不介意名声上的这些事情了。
竹悠想不透这个女人这么作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看了看身边的楚封崖,她却又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无非是,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顺带着,再坑杨家一把出出气吧。
她心中诡异地得到了一种满足感,类似于这人就是属于我的,你得不到也毁不掉的得意。
楚封崖跟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站在她的身边,高大的身躯微微靠着她的肩膀,即便是隔着衣料,她也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灼烫至极的温度。
侧脸看了男人一眼,这人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茫然和混沌,还有几分被惹怒了的暴躁,最招人的是,那漂亮的泪痣就像是被他眼底的水光带上了荡漾的波纹,让她这个对“食色性也”嗤笑不已的,竟也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
“怎么了?”感觉到竹悠看着自己的神色略带几分古怪,楚封崖不禁轻声问道。
他靠得她很近,灼热的气息就搔痒一般地挠着她的耳朵,将那晶莹漂亮的耳朵染上了浅浅的粉红色。
楚封崖呆了呆,一双眸子瞬间深不见底。
唔,竟然,竟然颇有些忍不住怎么办?
唔,他想他真的不是被欲望迷红了眼,只是想要好好地亲近这个人,将这个人身上全部打上自己的标记,染上自己的气息……
唔,他一定是病了,不然良好的自制力为什么全部都溃不成军了?
屋子里静下来的时候,众人都下意识地去看楚封崖和竹悠,顿时便将这位大齐军神少有的茫然姿态看在了眼中。
几声低低的抽气声传来,低得几乎让人听不见,然而竹悠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并且知晓了那些人为什么要抽气。
这男人卸下了一身杀戮的血皮的时候,果然是个招蜂引蝶的!
该死!
她的人也是旁人能够觊觎的么?!
不耐地眯眼,转身,竹悠微微扬起下巴,轻轻地朝着门外一点:“全部都出去。”
众人愣了愣,楚贤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瞥了一眼眼神湿漉漉的自家九叔,干咳一声麻利滚粗了。
南宫倩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竹悠那么一副领地被侵犯的森然样子,打了个寒颤就滚了出去,只敢眼巴巴地隔着门框看她。
楚瑞珠早就想跑了,听到这句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扭身就跑,众人不用猜都知道她要去哪儿——小的撑不场,这是要去搬杨太后那个老妖精过来了。
众位大臣当然不敢继续看九王府的笑话,听到了竹悠的话,终于找到了台阶,转身就走。只不过每一个人都知道,今日的一系列事情都太过严重,无论是宫廷纵火还是霍乱后宫,无论是九王府还是皇帝,都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至于那几个看呆了的女人们,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竹悠盯着她们的杀人目光,一个个脸色雪白,踉跄着也走了。
唯独地上一个白灵儿,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竹悠冷笑着看着她一副被吵到正要悠然转醒的样子,迈步,抬脚,一脚正中她的小腹,唯恐不够狠似的将所有的力气都用了上去。
砰。
白灵儿猛然睁开了眼睛,到底还是晚了些,只能被竹悠从屋子里踹了出去,摔成了一个滚地葫芦。
等她痛苦地抱着肚子痛苦哀嚎的时候,竹悠已经一把拽住了楚封崖的衣襟,扭身,将人往里稍稍一推,抬脚踹上了门,然后推着人就将他按在了墙上。
瞧着那双认真看着自己的、只有纵容和喜欢的黑亮眼睛,竹悠眯起了眼,点起了脚尖,翘起了粉唇亲了上去。
第一下高度预计错误,只亲到了下巴。
竹悠还没有皱眉,男人就笑着微微弯下了腰,将自己送到了她的嘴边。
清浅的触碰,然后是温和的试探,到最后是如火一般热情的抵死纠缠。
竹悠纤细的手臂从他的胸口上挪,环住了他的脖子,他有力的大手下移,环住了她的腰身。
这种滋味,真让人沉沦。
直到呼吸快要停滞,竹悠才终于闷哼了一声,咬了咬他的薄唇,喘息着推了他一把,将两个快要交融在一起的人推开了一些距离。
“自己去解毒,”竹悠抬头看着他,伸手戳了戳他眼角的泪痣,眸子里带着柔软:“你这幅水嫩嫩的样子,只给我看就好了。”
楚封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一双眼眸在她的唇上流连不已,最终又凑上去轻轻地亲了亲,低声道:“我并没有勉强,我是真的喜欢亲近你。”
她太体贴,能够从细小到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细节中察觉端倪,可是也真是因为这份体贴,让他觉得心疼。
什么样的过去,什么样的生活,才会让一个本该恣意至极的女子,养成这样让人心痛的小习惯和容忍呢?
“我知道。”竹悠挑眉看着他,眉眼明媚到让他挪不开眼:“不过我想看到你更享受一点的表情。”她摸了摸他眼角的泪痣,忽然扯出了一抹笑容来:“颜色一定极好。”
她的语气凉丝丝的,但是话里的内容,却黄暴得让他红了耳尖子。
“你这妖精……”楚封崖呢喃了一句,抱着怀里凉软的身子,哭笑不得的同时,浸泡在黑水中的心脏就像是被点燃了一簇火苗,以后,会越烧越旺,烧到那些污秽全部都干涸,烧到他只要看着眼前这个人,就忍不住暴动出从血脉深处而来的、只对眼前一人才有的眷恋和欢喜。
他真是栽了,对上这个人,自己竟会变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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