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伤得那么重,必须马上止血才行。”大夫看着毕落身上的羽箭,让学徒去找来止血散先为他敷上,这里是佳安国,一个时常受到外界侵犯的地方,而这几年先王病逝换了骁勇善战的年轻君主才得以平静,突然扛着中了羽箭的伤者来到这里的盛纪实在是引起了人心惶惶。
“大夫,求求你,快救救他。”盛纪突然跪在大夫身前,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给别人下跪,她放下了所有的尊严,高贵,她什么都不要了,她只要毕落不死,只要他不死就够了。
“这位姑娘,你先起来。”大夫急忙扶起盛纪,转身看着毕落,打量了他们一番,他们的打扮看起来并不是本地人,从他的伤势来看恐怕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对象,大夫心里有些顾虑,可见死不救不死一个大夫所为,但他也担心救了他们会祸及自己的性命,经过几番斟酌,缓缓开口,“姑娘如果想救他,先付药费吧,他的伤势很重,需要用很多名贵的药材,要五十两银子。”
“药费,药费?”盛纪看着大夫的模样突然晃神,四处的摸索着自己的腰际,空空是也,她一代君王怎么会随身携带银袋,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在走难,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根本没想过会遇到其他的不测,再说,盛纪从来都不离开安陵国,根本不需要带银两,也根本不知道银两的重要性,只得结结巴巴的看着大夫,尴尬万分,“我,我,没有带……”
“那姑娘还是请回吧,付不起药费我们可不做亏本生意,请你们离开我的药铺吧。”大夫找到了合适的理由逼他们离开,说着便要扶着毕落丢出门外。
盛纪慌了起来,急忙阻拦他们,突然想起了他们还有一匹马,如果把马当了,应该还能凑点银两,那可是一匹汗血宝马,是毕落从小养大的,当年父皇花了重金买回来赏赐给他的,一定值不少钱。
“大夫,你等等,我有银两,有,我现在就去给你拿,你先帮他止血处理伤口,我现在就去给你拿银两,等我,等我。”慌张的盛纪提起裙摆跨出门槛,走回市集寻找毕落的汗血宝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人来人往的集市看的盛纪头晕目眩,和毕落一样,她也已经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现在的她并不比毕落强到哪里去,她慌乱的寻找着毕落的马儿,而原来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了马儿的踪迹,它就这样凭空的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顺手牵走了,盛纪只知道现在的她被恐惧和绝望深深的笼罩着,她沿着街市慌乱的寻找着,不断地询问路人,可人们除了摇头和避开她什么也回答不了她。
她连最后的筹码都弄丢了,她该怎么办,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毕落在自己面前死去吗?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找了半天最后放弃找马儿的盛纪转身跑回去药铺找毕落,仁至义尽的大夫为毕落拔出羽箭,潦草的敷了一些止血药,绕了几圈绷带,将他扛着去放在了门口不远处的石柱边坐着,还没走回药铺就看到被放在石柱边的毕落,盛纪急忙跑过去搂住他。
“毕落,毕落,你醒醒,我是盛纪,我在这里,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啊。”盛纪慌张之极,却不敢随便的摇晃毕落,害怕他的伤口再次裂开,他们现在身无分文,流离在这不属于他们的国土,盛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知道应该带着毕落去哪里落脚。
绝望从未如此之深的萦绕着盛纪,她曾经以为,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百年王朝一朝散,莫过于众叛亲离去,莫过于单相思。
可现在,她所体验到的绝望全都不是那些,而是给予自己最多保护的人就这样在自己面前,她却没办法救他,只能守在他身边,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她曾经用她的妩媚赢得了天下,报得父仇,手刃敌人,她也曾不可一世,看轻别人的生命,所以现在的她得到报应了,她也要失去她曾经最看轻的东西。
“毕落,你快醒醒,不要丢下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呜呜……”突然抱着毕落哭起来的盛纪引起了路人的留意,人们聚集在一起看着他们,议论纷纷,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给与他们援助,盛纪抬头看着围观的路人,人心冷暖自知,所有的人都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没有人会在意除了自己之外的人。
“你们谁知道这里有没有青楼,快告诉我,告诉我!”盛纪突然想到什么,冲过去拽住一个路人的袖子,“我要去青楼卖身,这样我就有钱了,快告诉我,在哪里在哪里!”
“前面转左走一百米有一间莲香阁。”
“盛纪,盛纪……”微弱的呼唤声从盛纪身后传来,盛纪急忙转过身看着醒过来的毕落,他气息微弱,无力的伸手想要拉住盛纪,盛纪急忙回到他身边破涕而笑。
“你醒了?太好了,你要等我,我们很快就有钱看大夫了,你很快就没事了。”盛纪抓住毕落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毕落的身体冰冷,盛纪感觉脱下绸缎外袍为他披上,“你是不是很冷?不怕,有我在,现在有没有暖和一点?”
“不要去青楼卖身,求你。”
“你说什么呢?没关系的,等你好了,有钱了把我赎回去不就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给你看大夫,我们会好好的,好好的,对吗?”盛纪牵强的笑着,用自己夹带余温的外袍暖和着毕落发凉的身子,毕落紧紧的拽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屋檐外面下起了一场骤雨,围观他们的百姓纷纷的散了自顾自的躲雨,盛纪担心毕落会沾到雨水,急忙拖着他往屋檐里面更靠近一点,紧紧地抱着他给他温暖,“你不是说过只要活下来就会有希望的吗,你不是说过要跟我卷土重来,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的吗?你不是说你喜欢我的吗,那你要活下来,活下来,我嫁给你,我们一起回去安陵国,好不好?你活下来好不好?”
“不,如果活着要看着你受人凌辱,我宁可死去。”毕落动作缓慢的伸手进衣襟内,扯住用红绳挂在颈间的翡翠坠子,碧绿的翡翠晶莹剔透,折射出盛纪悲伤的模样,毕落将翡翠坠子放进盛纪的掌心,“这个坠子是翡翠做的,是小时候你的父皇赏给我的,虽然不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但应该也能当些银两,你听我的话,不可以去青楼,你去当了它,留着银两防身。”
“那你等我,我马上回来。”盛纪握住毕落给的翡翠坠子,起身冲出雨里,可就在她准备迈出步伐的时候,沉闷的倒地声穿透大雨盘旋在她的耳际,愣在雨里的盛纪呆呆的站在那里,不敢回头,她紧紧的握住手里冰凉的翡翠坠子,低下头咬着下唇,因啜泣而颤抖的身子被雨水包裹,站在雨里的女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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