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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思范文学屋 > 狐狸的报恩喻恒珞珈 > 85 狐媚子(一)
 
“没事了,没事了。”

郁枭哄孩子似的拢着他晃了晃,伸手拍掉他肩背上蹭到灰。

“我们离开这儿吧,我好害怕医院啊。”珞珈在他颈窝里拱了一会儿,抬起泪汪汪地眼睛说,“你说晚上要带我去聚会的,不会又不作数了吧?”

“先上车吧。”郁枭避开他的眼睛,转头对晁利安说。

“练家兄妹的事安排妥了?”

郁枭从鼻子里面出了口气,“郁老三让我别管。”

晁利安点点头,没有再问,郁枭的身份在郁家是个秘密,郁家虽然一直对他是放养,但设下的局限也很多。他对此知道不多,但至少清楚并非如传闻里说得那般,不受重视不被待见,反而因为独苗的身份从小被惯到大,一身子少爷毛病也是那时养起来的。

楚珞珈一路上无言,弱小又无比可怜地挂在郁枭身上,郁枭也以为他是被吓坏了,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时不时笨嘴笨舌地蹦出来两句安抚的话,却不想小家伙一踏进会场,瞧见蜂拥而至的俏佳人立即原地起范儿,眼尾也挑了上去,腰也扭了起来,像只到处找人比美的公孔雀,看上去十分滑稽。

珞珈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的斗志一下就燃烧了起来,今晚这里就是他的战场,他要做郁枭的骑士,不让任何图谋不轨的女人有机会靠近他。

不过他太专注在女人身上,全然没发现他们刚一进门,他如老母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护着的郁枭,就被一个又高又壮的胖子兜着脖子拐跑了。

“你他娘的真是个瘟神体质。”黎二胖不知从哪儿听来医院发生的事,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盯着郁枭说,说完又转头和晁利安握手道,“也就我们命硬,到现在没让他克死,晁兄你不如趁早放弃他到我这边来,我给你开三倍薪水。”

这话从他们在柏林的时候开始,晁利安不说听了一千遍也不下八百遍,虽然他不可能走,但心里还是颇有些自豪的,军校时期他不论是体能还是格斗技术都名列前茅,最出色的就是狙击能力,他可以在一千六百米处精准地一枪爆头,这种远距离的射击最考验修风偏的能力,不少富家子弟争着抢着想聘他当做护卫做杀手。

他不是没心动过,看看人家少爷,风度翩翩才华横溢,还知道尊重人,再反过来看看自家少爷,啊,没人,那估计是又惹事了,收拾收拾给他擦屁股去。

郁枭再怎么扶不上墙,他都会不离不弃,只因为他是混战时的遗孤,如果没有郁家,他或许永远只是一个生活在下水道的拾荒者,绝对不是被他用打拳赢来的高倍瞄准镜收买了。

“不用三倍薪水,给钱就去,早就受不了他了。”晁利安开玩笑道,今儿个坐在这儿的都是当年在一块求学的公子哥们,没人会把他这句玩笑话当真,可他自己说完却忽然严肃起来,“但是,我们郁家没有瘟神。”

这话说的多少有些强硬,如果没有歌舞和划拳助酒的声音,场面怕是要尴尬一会儿。

瘟神一说是郁恩的禁忌,也是郁家的禁忌,不过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郁家先前有五位爷,大夫人金氏先后给郁家生了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不过最小的那个儿子一出生就被黎凭山当众活活摔死了。

这件事一直是郁恩心里的一道坎儿。

那年战乱刚刚趋于平静,对于百姓而言却是极其难熬的一年,一整个春夏,都不曾下过一滴雨,秋日颗粒无收。在大家面临绝望的寒冬时,一个从西域来的巫师说,这里即将诞生一位不祥之人,他是带着前世的罪孽来的,他会是这座城的瘟神。

他说完这话的第二天,金氏就早产了一个男婴。

不过鲜少有人知道的是,那一天,黎家的五姨太郁香兰,她腹中流掉了一个胎儿。

黎二胖喝得有点迷糊,没听清晁利安的最后一句,歪着脑袋凑过去“啊?”了几遍,晁利安却大笑起来敬酒没再重复,好在二胖没在意,没一会儿他就开始拉着心不在焉的郁枭划拳。

“你瞅什么呢?”

郁枭推了推他的大脑袋,把身子正过来。

他一愣神的工夫,楚珞珈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起他进门时一副小钢炮似的德行,不禁有点担心他别再和人起什么冲突。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他刚接过黎二胖递来的酒杯,外面忽然爆发一阵玻璃瓶破碎的声音,他想都没想就冲出去,晁利安一见他那慌乱的模样,心中也有了数,他塞了几个咸水花生进嘴里压压惊,心说以后可好了,要管的惹事精,从一个变成一双了。

在舞池正中央,楚珞珈和车婵娟之间的气氛相当微妙,一个臭着张冷脸,眉眼间还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派头,另一个又羞又气,手里还举着个碎酒瓶。

郁枭从舞娘中间挤过去,叫了楚珞珈一声,只见他立马变了脸哭叫着跑过来躲在他身后,恐慌地盯着车婵娟看。

车婵娟人不如其名,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母老虎,长得是漂亮,只可惜一张嘴却像吃了火炮一样,脾气又爆一点就着。

“怎么了这是?”郁枭看着她手里尖锐的酒瓶,皱起眉头,这玩意戳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怎么了!你自己问他!”车婵娟被气得不轻,眉毛扬得快要飞起来了。

“我就是说她不像二十多岁的人……”楚珞珈没有底气的小声说,一边缩着脖子去瞄郁枭的脸色,“她看着像十五六。”

郁枭眨眨眼,又看了看车婵娟,他原本也认为车婵娟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对她年纪比自己还长稍微有点惊讶,但他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发火的,长的年轻对于女性而言不是挺好的评价吗?

“……因为她看上去,比我还平。”

直到他支支吾吾地吐出后半句,郁枭才反应过来。

“臭流氓!”车婵娟咬牙切齿地骂道:“你问问他还做什么?他敢说吗?”

“……我就戳了一下……真的很平。”珞珈瞄着郁枭的脸色,越说声音越小,脖子也越来越往后缩。

过了一会儿,他不情不愿地撅着嘴从郁枭背后走出来,对着车婵娟行了个标准的鞠躬礼,“对不起啊,车小姐,我不应该那样不尊重你。”

他回头看了看郁枭,见他脸色缓和了一些,便又对着她撒了个娇,“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其实他不论道不道歉,这一闹都让车婵娟下不了台,最让车婵娟暴怒的是,当晁利安带着黎二少出来劝和后,那家伙竟然在郁枭背后对她做了个极快的鬼脸,简直一点忏悔之心都没有。

“你上次带回来的香水味是她的?”珞珈踮着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眼尾一勾斜落在不远处瞪他的车婵娟身上。

“你再闹事儿,我立马差人给你送回家去。”郁枭在他鼻尖上拧了一把,略带警告意味的说。

手上还把他大衣的上腰带和自己风衣上的系到了一块,防止他再乱跑。

*

“终于见着真人了,不愧是名角儿啊,这模样就是漂亮。”

没等他进到黎二少的包间,不知真假的奉承声立马就传了过来,很多人都等在包间外,这些少爷也都刚回国不久,对这个红透了半个青阳城的戏子颇为感兴趣,尤其是在郁枭和黎大少大打出手之后。

楚珞珈回以带点妩媚的微笑,小手扬到脸庞,算是打了个招呼,一颦一笑倒还真有几分戏台上娇羞小旦的作态。

不过也有几个胆子大的,阴阳怪气地说他是交际花云云。

“那些都是从前了。”楚珞珈坐下之后,就旁若无人地抬起一条腿搭到了郁枭的大腿上,坦坦荡荡道:“你们少听风就是雨的,那些人上赶着求我和他们好,我不愿意,陪他们吃饭也不过是可怜他们罢了。但是郁小少爷就不一样了,我上赶着求他跟我好,他反倒不情愿呢!”

黎二少当即大笑起来,其他人甭管想不想笑,都跟着附和了几声,只听黎二少又道:“?你嘴皮子这么厉害,他哪敢不情愿啊?”

郁枭没说话,表情倒是听不情愿,他低头把珞珈搭上来的腿给拿下去,又拿大衣给他遮上。

只是没一会儿,这腿就搭了上来,动作幅度更大,引得开衩的旗袍下面露出小半个圆屁股。

“底裤呢?”郁枭不客气地把他的腿甩下去。

“我不爱穿。”珞珈笑吟吟地凑上来说。

冷色的彩光交错着在他的小脸上走了个遍儿,把那欠揍的小表情映得更加清明,见郁枭冷脸对他,他没再固执地把腿搭上来,反而把脑袋一扭,吸溜着桌面上的酒水专心看歌舞,有时候还跟着和两嗓子。

他一开嗓,便有人起哄让他也上去唱一曲,楚珞珈白眼一翻,“知道我一台戏多少钱吗?毛头小子请得起我?”

郁枭在这种场合一向话不多,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今天的话格外少。

他喜欢喝酒,喜欢让自己处于那种清醒与醉酒之间的状态,他对此一向掌控得很好,今天却是个例外。

珞珈对他甩开自己有些不高兴,本想晾他一会儿,没想到“一会儿”过去,没用他和晁利安打配合,郁枭自个儿已经歪斜到了他身后,神志不清,把酒水弄了一身。

他连忙清了清嗓子,压制脸上奸计得逞的笑,酒瓶一扔,软绵绵地靠上去。

醉酒的人呼吸很沉,鼻息很热,喷在耳朵上痒痒的,心里更痒,珞珈伸手想把他的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抽出来,却猝不及防地被甩开了手。

他又凑近了去看看,人确实没醒,不过凑近的久了,就被他用巴掌按着脸给推开了,还别别扭扭地翻了个身,还把脚卡在桌台下面翻不过来。

珞珈又从后面推了推他,只听他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不高兴地闷哼,像极了野兽被侵占地盘时发出的警告。

珞珈明白了,他这是不想让人靠近。

接近午夜,全场气氛一下达到了一个小高\/潮,不过很快便就迅速跌落下来,神志不清的醉酒者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小心踩到了连叫都叫不出来。

晁利安记着要开车送郁枭回去,灌过来的酒都巧妙地倒进了地毯,手帕里,但他没喝酒也没多清醒,见场子渐渐冷下去,便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喊郁枭,要不是楚珞珈在身后招呼他,他都不知道郁枭一早就倒在他身边了。

“他什么时候过去的?你灌了他几瓶啊喝成这样?”晁利安有点惊讶,平日里郁枭喝了酒会变得很吵闹,拉着你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讲他脑子里奇奇怪怪的艺术,他从来没见过酒后这么乖的郁枭,安安静静地睡在楚珞珈怀里,虽然能看出来是被强行弄进他怀里的。

“我也不知道,我都没注意,他就过去了。”珞珈笑吟吟地说。

“走吧,送你们回去,你晚上照顾好他啊,他喝了酒很烦人的。”晁利安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晁利安没骗他,这人半道醒过来就开始絮絮叨叨,嘟囔着要在门前种花,要种很多很多红月季,中间在穿插几株黄月季。

晁利安回头就骂,眼看要过冬了,脑子有病才种花。

平日里受气受的多了,他很喜欢在郁枭神志不清的时候骂他两句。

比较让他惊讶的是楚珞珈,他一直很强硬地非要抱着郁枭,但动作和神情却都格外温柔,轻声细语讲话时也很让听者享受,他十分亲昵地用下巴蹭着郁枭的头发,说他会陪他种,种多少都陪他。

郁枭软手软脚推了他一把,说不要他陪,声音听上去还有点赌气。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珞珈低头问他。

“不喜欢你。”郁枭睁眼瞥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最不喜欢你。”

下一秒,晁利安就从后视镜中看到那个温柔的楚珞珈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恶鬼版的。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凭什么不喜欢我啊?你喜欢谁啊?你信不信给他脸抓花!”

郁枭也来劲了,倏地就从他怀里挣脱开,大着舌头说:“喜欢谁也不喜欢你!”

晁利安心说不好,这两人别在这时候吵起来,他可不擅长劝架,尤其这种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不讲理。

却不想楚珞珈非但没还嘴,反而“哇”地一声鬼哭狼嚎起来,声音凄凄切切的,听得他都怪难受,郁枭把耳朵一捂,一副不听不理的样子,楚珞珈便又凑上去摇他的胳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改还不行吗?”

郁枭瞪了他一眼,“你以后出门穿不穿底裤?”

“……穿。”珞珈应了一声,脑子却有点发懵。

“还露不露大腿?”

“……不露了。”

“还冲别人这样那样的笑吗?”

“……不笑了。”

“还找茬欺负别人吗?”

“……不敢了。”

“乖宝儿。”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郁枭忽然放下了拢在耳边屁用没有的手,酒精将他的眼白染得发红,却也含了笑意,视线落在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楚珞珈脸上,他朝他张开了手臂,道:“过来抱抱。”

下一秒,轮胎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就传了过来,晁利安因开车不专注险些撞到了一颗粗壮的大柳树上,好在他转弯给得及时,不过再一次抬头看向后视镜的时,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因为后座上的两个人双双被他甩到了车座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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