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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思范文学屋 > 狐狸的报恩喻恒珞珈 > 31 珞珈行(一)
 
从牢房里走出来时天都黑了,卜恩悻悻地骂了句晦气,随手把从狱卒身上扒下来的棉大氅裹得紧了一些。

他在门口骑上了那匹的红鬃马,然后像个年逾古稀哪哪都疼的老头子一样,一边晃晃悠悠地骑,一边哎呦哎呦地叫唤着疼,还没骨头一般地驼着背,剑鞘支楞起来,显得比他的上半身还高。

那马儿也同它的主人一样有气无力,走三步就得歇一口气,脚下还虚虚浮浮的。

当这一人一马的奇怪组合晃悠到将军府的门口,家丁愣是没发现这是卜恩本人。

直到卜恩自个儿在马背上趴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他,于是开始自报家门。

“我,卜恩,叫你们小少爷出来。”

家丁没意识这个仿佛只剩一口气吊着的人就是那个卜恩,走过场似的向前一步,朗声道:“皇上有令,将军禁足期间,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察觉到自己不受重视,卜恩只好主动坐起了身子,“你去告诉他,我,卜恩。”

家丁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不过那种呆肯定不是被他名头震慑到了的呆。

于是他拔出了自己的重剑,指着在黑夜熠熠发光的剑身,继续道:“这个卜恩。”

这下家丁总算给了他一点他想要的反应,和身后没上前来的那个对视了一眼,又仰头瞅了瞅暗卫可能在的那几个方向,脸上都有了几分欲哭无泪之态。

“算了不用了。”卜恩终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把剑收回到剑鞘里面去,目光定定地看了看喻府紧闭的大门,忽然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啊?”两个家丁面面相觑着不敢说话。

“就是成群的马蹄声,但是跑的不快,”他说着说着就开始摇头晃脑,像个醉酒的老爷子,忽然又抱着马颈一下子凑到两个人眼前儿,大声道:“嘟嘟嘟嘟嘟!”

两个家丁被他吓得不轻,赔着笑往后退了退,含糊道:“也许是渊亲王和他的亲兵,他今天离京。”

“从北门走的?”他凑得更加近了,半个身子快要从马上栽歪下去。

“好像是的……卜先生。”

*

相传今日在殿上,渊亲王因为觊觎将军之位和小皇帝闹得不太愉快,众人也是头一回见小皇帝在群臣面前如此失态。

但也在所难免,燕南在武将领域向来姓喻的一家独大,而且在从前还只是国土最小的领地时,王室礼家就很信任喻氏一脉,如今得知喻恒腿废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中也不可一日无将领,可是兵权之事断断不能随意定夺,外姓人保不齐是敌方细作,自家人又被打压已久,难说心里揣没揣几斤怨恨。

渊亲王也识趣儿,知道再为难皇帝也是要做出个选择的,而且这个选择必定是他——先皇耗费了大量兵力物资才成就了今天的燕南,落在自家人手里总比落在外姓人手里好,所以他现在只要大大方方的回边塞营地收好东西,等待皇上的诏书就可以了。

只是在此时摇旗出城行进渊亲王大部队中,带着边塞独特异域风情的轿子里却传来一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惊呼,但是呼一半就自我了断了。

连晁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波澜不惊的喻恒知秋二人组,眼睛瞪和被他吵醒的小狐狸一样圆。

“所以现在那些人咬定你腿废了,兵权也交出来了,眼下正是起兵造反的最好时机,但是现在你和渊亲王互换了,那些准备趁火打劫的可就踢到铁板子上了,可以啊,怀瑾,你什么时候换的人啊?不会是你管渊亲王要护院的时候……我的天,妙啊!”连晁魔怔了似的喃喃自语道,一个劲儿朝喻恒竖起大拇指,“想不到你还有这脑子呢!”

“滚蛋。”

“但是有一点不对劲啊……你明明不瘸,为什么要装瘸?而且虽说渊亲王也是带兵的一把好手,可那毕竟还是咱们兵,磨合程度肯定不及你。”

“当时是真瘸了。”喻恒低下头道,细长的手指拨弄了两下腿上躺着的小狐狸的胡须,小狐狸以为他要和自己玩儿,便翻身把肚皮露出来,呲着牙追着他的手指,尾巴也不挡了,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喻恒看过,还玩过了。

连晁和知秋对视一眼,一眼就确定了对方都不知道喻恒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喻小爷一边逗着狐狸,一边温吞道,“其实我自己也不太信,这狐狸可能真有点本事。”

说完他忽然从背后抽出短刀,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在血还没渗出来之前,伸到小狐狸面前,道:“舔。”

小狐狸当即就怒了,一个翻身打挺差点没把自己翻到车板上去,扒着喻恒的膝盖才勉强站住,也不给他舔,就一直冲他张着嘴叫唤。

“嘘——”喻恒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配合点行不行,白给你吃那么多的鲳鱼了。”

小狐狸嘴巴是合上了,然后开始从嗓子眼里嘤嘤嘤,嘤着嘤着眼睛一圈就湿了,垂着脑袋在喻恒腿上兜着圈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直接一趴,把自己缩成个球。

原来这个姿势不仅可以保暖,还可以表达自己不想理人。

“……”喻恒感觉到很没面子,拎着小狐狸的尾巴想擦擦手,但是忽然眼神一狠,转手就去揪小狐狸的后颈毛,把它从身体的团子里弄出来,威胁道:“舔,不舔不抱你了。”

小狐狸红着眼眶冲他嘤嘤都不管用了,喻恒直接把它提起来悬了空,作出一副要把它从自己腿上扔下去的架势,小狐狸纵使有一百个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吭吭唧唧地给他舔了,舔完就伸着蹄子搭在喻恒的肩膀上,甩着尾巴要抱。

喻恒也一反常态的呼噜着它屁股上的毛,又用下巴蹭着它的毛脑袋,嘴上还“乖宝儿乖宝儿”的哄了它两句,才把刚才划开的手心转向连晁和知秋,道:“总之就是它能治伤,我已经试了好几次了。”

然而连晁知秋两人对它能治伤的惊讶远远不及对喻恒反常行为的惊讶,当然,这份惊讶之余还有几分对自己罪孽深重的埋怨,仿佛是他们亲手将喻恒推进了火坑了一样。

可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设想过那只有点傻气有点福气的小灵狐,有一天会变成现在这个又馋又懒又粘人的狐狸精,而且还把他们那个事儿精少爷给攻陷了。

只是为什么喻恒摸它的手法总觉得有点像在摸狐皮大衣呢?

“不过渊亲王留在那儿会不会有危险啊?”连晁认命认得比较快,“你说那姓卜的王八蛋怎么那么会挑时候来!你这刚把破佛放出来当饵,他就进了城了,万一他对破佛也有心,把渊亲王当成你给砍了,会不会影响到咱们后面的计划?”

“不会,他知道那不是我。”喻恒回答地很快,“估计现在来追我了,但他一时半会追不上。”

“……嗯?你又对他的马做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喂了点酒,我不方便露面,就让莽子去了,他说那马四个蹄子上安护甲了,砍不动,就把自己随身带的酒给它灌进去了。”喻恒解释道,一边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一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差不多被刑司放出来了,然后骑着那匹喝多了马,在路上晃来晃去晃来晃去,之后呢,会被金龙宴行刺导致增加的巡逻禁军发现,现在估计作为可疑人员在被押回去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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