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脸泛红光,中气十足的样儿,你们莫不是故意要蔑视陛下吧?”冷冷推开孔曜的手,士兵哼笑一声,傲然的神情里漫上杀意:“不跪陛下是为不敬,以疾推诿是为不忠,蓄意欺瞒是为不义,依我朝律例,当立斩不赦!”
温辰真的是快气笑了,若依她往日脾气,此时非得好好赏他几个耳刮子。但情势逼人,她只能暂收怨气,试图与他讲道理:“这位军爷瞧着年轻,家中想必没有幼儿吧?幼儿啼哭,难免脸红,这与健康无关。”
“巧言令色,”士兵并不听她解释,长矛往前一送,堪堪抵住温宁喉咙,“跪,或者死,选一个。”
温宁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温辰心疼得要爆炸,恨不能以身相替。可强权之下,她无法违抗,更不愿拖累孔曜,于是忍痛含泪,慢慢松开温宁,正要扶着她跪倒,眼前忽起烟尘。
“这是在闹什么?”
在高头大马上,坐着一道明黄身影,他高大伟岸,声如玉石相击,眸若星辰闪耀,发间戴一顶黑色旈冕,彰显着他尊贵无双的身份。
“陛下万岁!”士兵回首,一见来人,立刻仓皇跪下,并磕磕巴巴地将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众目睽睽,他倒没敢添油加醋,林元星视线微挪,打量温宁一眼,便笃定道:“孩童喜动,若非沉睡,总爱蹦蹦跳跳……瞧她双腿藏于裙裾,从未动弹,便知确然有疾,可免跪拜。”
“卑职知错,愿领三十大板以示谢罪。”面对林元星,士兵再无刚才嚣张,恨不能自己把自己给锤入泥土里,就地掩埋。
林元星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视线重新落回温辰身上。
隔着帷帽轻纱,他看不清她的脸,只是远远瞧来,觉得她的侧影熟悉,于是不管不顾,一马当先地奔过来解围,却在即将窥见她真容时忐忑起来:“这位姑娘,你从哪来?”
温辰自是没有出声。
“回,回皇上的话,”倒是带着人皮面具的孔曜,完美演绎着初次见到上位者时战战兢兢,知无不言的恐惧模样:“草民一家从南方来,听闻王城有神医,医死人肉白骨,便盼着能治好小女恶疾。”
林元星像没听到他的话般,仍盯着温辰不放。
温辰心里有千般苦,万般恨,乍然见到他,始终意难平,于是手上不自觉用力,以致掐哭了温宁。
温辰急急松手,理智归笼,将脸颊微侧,让自己坑洼难看的右脸,被周遭之人瞧个清楚。
瞬起一片倒吸冷气的惊吓声。
“贱内容貌自幼如此,唐突各位贵人,还请见谅。”
“自幼如此?”林元星低声重复,神情复杂,说不上是憎恶还是失望。
孔曜语气谦卑,“是打娘胎里带来的痕记。”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见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林元星径直调转马头,从另一边已经被清空的主道疾驰入城。
待他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温辰早已是绷得身体疲软,差点瘫倒在地。
“娘子,”孔曜伸手扶住她,见其他人还是在或明或暗地瞟着他们,他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丈夫的角色:“我们快些入城吧!”
温辰疲倦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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