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辰抬起脸,一半妍丽一半丑陋的眉眼间尽是凄楚,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般哀婉道:“孔大哥,你说,当初我决定生下宁儿,是不是错得离谱?她来到这个世上,不知甜只知苦,不懂乐只懂痛,没享过半点福,反而受尽病痛折磨……是我害了她!”
怪她太软弱,那时万念俱灰,即便从火海中逃生,也没有求生之志,拒绝医治,拒绝进食,整日浑噩,犹如走尸。
孔曜救得了她的身,救不了她的心,正无计可施,温辰却忽地“咦”了一声。
她肚皮耸动,像是有人在里边嬉笑玩乐。
孔曜立刻请来郎中诊治,这才知道她腹中胎儿还在,只是历经劫难,孕相不稳,哪怕仔细安胎,也有得病弱儿的风险。
郎中劝她仔细考量。
可对于刚经历过天崩地裂的温辰来说,这个孩子是她仅剩的活下去的盼头与希望,她最终自私地留下了她。
但世界薄待她,温宁自出生起就体弱,是用药把命续到现在。可她的命,像绷紧了线的风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断裂。
更别说,她想吃甜食,想要站起来,想像其他孩子那样自由自在地奔跑……这些于其他人只是最寻常的事情,于温宁却是难以实现的奢望。
温辰“呜咽”一声,泪湿罗裳。
“阿辰,莫要自责,宁儿的病非你之过错,”孔曜上前一步,手臂微抬,像是要拥抱她,但终归孤单地垂落在自己身侧:“你要恨,要怨的人,该是那负心绝情的始作俑者。”
她怎会不恨他们?温辰抬起眼,透过层层云端,仿佛看到那高耸的朱红色宫墙……在宫墙里住着的,再不是她的血脉亲人,而是与她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虽然没有能力复仇,但这并不会妨碍她在心里把那对狗男女千刀万剐,无数遍。
“你说得对,”温辰重新拾掇好心情,眉眼间的脆弱一点点地褪去:“这些年我日盼夜盼,只想治好宁儿,在找到神医之前,我不该放弃!”
孔曜几番犹豫,似有些为难,最终重重叹了口气:“阿辰,其实……我已然探知神医的下落。”
温辰一怔,下一瞬眼里迸发出耀眼的喜悦光芒:“真的吗?他在哪里?”
“四年前,汴京城失陷,有不少达官贵族在战中受创,他们联合起来,花费重金请神医出诊,后新皇登基,几番招揽,终令他答应留在太医署。”
“你是说,”温辰脸上的喜色一点点淡去:“我得带着宁儿去汴京?”丫曰
林元星定国号为夏,原先的权臣们皆做了阶下囚,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可谓给彻底清洗了一遍,唯独没有更改汴京城的名字。
她眼中惶然,里边像是蕴藏着深深的恐惧,这令孔曜愈发不忍:“阿辰,宁儿先天体弱,恐受不住奔波,要不我们就留在这里,悉心照顾……。”
“不,”温辰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能这样自私。”
她为温宁请过无数郎中,他们要么边叹息边摇头,要么让她尽早准备身后事,跟那时林元星身受重伤的情景是何其相似……所以,她将那时的游医奉做神医,将他看做治愈温宁的最后希望。
她不能放弃。
“可宁儿是你的命。听闻后宫空置至今,他膝下无嗣,若是得知宁儿的存在,要从你身边夺走她,你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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