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爱看着那绑缚的两少女,冷冷的哼一声道:“按照大唐律,汝等犯官女眷,皆被没入教坊为妓,还有什么可讲究的?
不让押送,逃了怎么办?”
听了房遗爱的话,那两个少女脸色变得苍白,她们知道此人所言不虚,未来迎接她们的,必然是极其悲惨的命运。
其中一个少女却出言辩驳道:“我们大人两袖清风,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不是贪官。”
“汝父贪墨钱币三十万贯,铁证如山,也能称得两袖清风?”房遗爱被气笑了,摆摆手不耐烦的道:“算了算了,跟你们也说不清楚。
尔等不让押送是不可能的,武二郎,你去盯着,她们若是敢逃,就格杀勿论。
其余人等,且先在此休息。”
军兵羞辱女犯是常规操作,反正又不用把她们当个人来看待。
房遗爱虽然也好色,但身份毕竟是驸马都尉,不敢当着众军兵的面随意造次,所以他安排武承运前去,算是对武承运此前献策的褒奖了。
武承运则是一脸懵逼,让他盯着两个小姑娘出恭,这么没品的事他也是干不出来的。
可是不盯着,真跑了怎么办?
最终,在众军兵羡慕的眼神之中,他牵着两根捆着两个少女双手的绑绳,离开车队,向路边树林深处走去。
前行数百步,在林中有一块空地停下。
这里荒无人烟,四周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
那两个少女脸憋的通红,扭捏的看着武承运,显得娇俏无比。
难道真要在一个陌生男子押运下出恭?
“你们会唱歌么?随便唱什么都行。”这时候武承运问道。
“会!”那两少女对视一眼,点点头。
“那就唱吧,不要停,我去那边等你们,”武承运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有道德底线的,趁人之危的事做不出来。
这种办法既能化解尴尬,又能确定对方所在,不用担心她们会逃走。
那姐妹明白武承运的意思之后,大眼睛中噙着泪,开口唱道:“你是千村万寨古老的英雄,
你的故事在火塘边被人传颂,
你的双臂力大无穷,
千斤巨石亦能轻轻舞动……”
这歌声如同出谷黄莺一般,异常的好听,只是听着旋律有些怪怪的。
武承运扛着长刀,嘴里也哼着歌走出一段距离,躺在草丛里休息。
过了一会儿,就见那对姐妹款款走了过来,冲武承运屈膝行礼道:“郎君谦谦君子,行事光明磊落,不趁人之危,我们姐妹感激不尽。”
“本该如此,”武承运笑了笑,转而问道:“你们方才唱的那是什么歌?”
“那是阿娘教我们的,叫做《莫一大王歌》。”
“哦,真好听,”武承运随口赞了一句,然后道:“回去赶路吧。”
“且慢,”那姐妹对视了一眼,突然跪在武承运跟前,眼泪簌簌而下:“郎君请相信,我们大人乃廉洁奉公,勤政爱民之人,不是贪官。”
“就算让我相信,又有什么用呢?”武承运道。
其实从俭朴的刺史府,以及这些家眷普通的衣着来看,这的确不像个贪官所为。
可是那些表象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赃款已经被搜出来了,算是铁证如山。
“我们大人是被冤枉的,”那两姐妹突然膝行两步,一左一右抱住武承运的大腿,哭的楚楚可怜道:“若郎君肯为我们大人洗刷冤屈,日后我二人愿与郎君为奴,当牛做马,永不反悔。”
武承运吓了一跳,虽然他对这对姐妹的身世感到可怜,但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小兵而已。
让一个普通小兵去为一个刺史洗刷冤屈,还真看得起他。
从另一方面来看,这对姐妹也真是没经过世事。
“恐怕要令二位小娘子失望了,我人微言轻,哪能当此重任?”
武承运看着两姐妹眼神黯淡了下去,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他顿时感到于心不忍,于是随口安慰道:“不过……我会尽力而为的。”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那两姐妹眼睛里又泛起了光,似乎看到了希望……
……
房遗爱的密奏先于车队,疾行报往长安。
大明宫清醉阁内,轻烟缭绕,熏香气息若有若无。
皇帝李治跪坐在案前,看着眼前一封奏疏,脸上不怒自威。
他边上,刚入宫的武媚在旁伺候。
“这都怪房遗爱行事太过于鲁莽,案子没进展,倒先打死几条人命,以至于让御史抓住把柄不放。”
李治看着书案上那份奏折,淡然道:“如今这封奏疏朕不看也知道,必然是房遗爱送来辩解请罪的。
此次就算阿姊来求情也没用,朕说什么也要将其贬阳关去吃些苦头。”
此前一众御史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共同弹劾房遗爱在育州胡作非为,草菅人命。
李治何尝看不出来,那些人不过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罢了,其真实意图还是在指责他这个皇帝,不应抢他们三法司的案子。
可是,他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连一个贪腐案都无法涉入?
“陛下息怒,房都尉乃是一员骁将,审案探案本就非其所长,此次想必他已经尽力了吧。”
武媚轻声说着,轻轻将茶碗放到桌上,并出言开解。
其实她并非心善,为房遗爱说情,只是她的侄儿也在钦差队伍里,若是房遗爱被发往边关,那她侄儿自然也跑不了。
对于她来说,武承运是唯一一个想让她历练与提拔的亲人,这次育州之行本就是她为侄儿创造出来的机会,可是没想到育州案如此不顺,竟然害了侄儿。
“媚娘,你不懂,”李治并未意会到武媚的私心,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案子审不审的清,倒在其次,房遗爱身为太府卿,不是不知道朕内库颇紧。
朕此番让他前去,本为罚没赃款,充实内库。
可是他妄自惹出那么多乱子,给朕带来诸般恶名,那赃款却半文未见,朕不罚他,实难消心头之恨。”
说着,他随手将房遗爱的密奏拿起来,缓缓打开道:“这等求饶之奏折,朕都想摔到他面前……”
武媚听了心中一凉,看来皇帝是被房遗爱气的不行,侄儿这次是被自己害了。
紧接着,就见李治手拿奏折,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这房遗爱竟然搜到了赃款,正在秘密押入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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