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琼音沉默许久，这会儿终于逮到机会了，立刻拍了椅子的扶手叫道：“陈氏！你身上果然有忘忧花粉的味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还不从实招来，等着送去掖庭宫受刑么？”
“不……不是我……”陈氏慌乱地说。
因为杨琼音的声音，松鼠更大声地叫起来，把笼子撞得东倒西歪，提着笼子的太监不得不一只手提着笼子的把手，另一手将笼子扶着。但即便如此，笼子还是剧烈晃动着，仿佛随时都能摔在地上，让松鼠跑出来到处乱窜。
“你……你将这畜生抓好！”陈氏吓得脸色都白了，不住地说道，“不要让它出来！小心着些！”
“陈才人，你不是手上没有忘忧花粉吗？为什么这么害怕松鼠？”慕容潋的语速忽然变得又快又清晰，一字一句都仿佛锤子，敲在陈氏心上。“你怕什么？左手还是右手？啊！”
她惊叫一声，将陈氏吓了一跳，她惊恐地看着慕容潋，正想说话，慕容潋又飞快地说：“是左手！是松鼠盯着的左手！松鼠一直盯着呢！”
“不……不！”陈氏下意识地握住自己的左手，背在身后，她看向松鼠，松鼠仿佛也用它小小的眼睛盯着她，就像狗盯着一块肉骨头一样。
它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陈氏绝望地想着，转头看着殿上的人，仿佛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果然是她”四个字。陈氏更慌了，摇头叫道：“不是的……不是我……是她！是你！”
陈氏指着慕容潋大声说：“是你将花粉抹在我左手上的！是你！”
“皇贵妃娘娘。”李若华冷静清淡的声音响起，“我可以作证，在陈才人进入慕容妹妹房间期间，慕容妹妹没有碰过她。”
“多谢姐姐。”慕容潋行了个礼，清冽的目光落在陈氏身上，淡淡地问道：“陈才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陈氏喃喃地说着，眼中的泪珠滚滚落下，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她望向宝座，哀求道：“皇贵妃娘娘，求您饶了嫔妾吧……嫔妾，嫔妾只是一时糊涂，嫔妾只是太想皇上了……”
世上竟然有这么蠢的人……苏雪若心中感慨，不管慕容潋说的松鼠能识别花粉气味是真的还是假的，松鼠不会说话，气味也没人看得见，就算松鼠忽然激动乱叫，也不过是慕容潋的一面之词，有什么好怕的？没想到慕容潋随便诈一诈她，她就把马脚漏出来了，有胆子做，没本事遮掩，这不是蠢是什么？
如果是她的人，她或许还会救一救，但陈氏显然是德妃的人，德妃跟她可是老对手了，她怎么会救呢？
“陈氏，你当真是太糊涂了，实在叫本宫失望！”苏雪若痛心疾首地说，“你是才人，慕容氏只是个借住在你宫殿里的宝林而已，你分位比她尊贵，怎么还嫉妒起慕容氏来了？”
“皇贵妃娘娘。”杨琼音瞥了一眼问道，“陈氏给皇上下了这等下三滥的药，按照后宫规律是要处死的，你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训斥，莫不是要放过她吧？”
陈氏听着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泪珠顺着眼角滚滚落下。
杨琼音跟她一向关系不和，这次火上浇油，恨不得她死，也怪不得杨氏。只是杨琼音啊杨琼音，若是皇贵妃有心饶过她，却因为杨氏的几句话准了死罪，那么，她做鬼也不会放过杨氏的！
“杨美人，你怎么能这么说皇贵妃娘娘呢？”李若华眉头微皱，劝道：“皇贵妃娘娘肩负管理六宫之责，一定会秉公处置的。”
话音未落，一个沉稳寡淡的声音便应道：“秉公处置也不是不可以，可律法之上，还有皇权呢，不是么？”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白两色素衣的女子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来。
慕容潋心中一动，看到了女子手上的佛珠，已经猜出来者是谁了。她与其他嫔妃一齐行礼道：“拜见德妃娘娘。”
“都免礼。”德妃走上前，欠身道：“皇贵妃娘娘，许久不见，您还安好？”
苏雪若没料到她会出现，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德妃一向礼佛，只有佛祖能受德妃的大礼，本宫今日可真是福运亨通了。只是德妃，皇上应该下令过，除了凤藻宫和宝华殿，你不能出现在其他任何地方，现在你到本宫这来了，皇上可曾知道？”
“事出紧急，臣妾也没来得及禀报皇上，等此事过了，臣妾再去请皇上赐臣妾一死吧。”德妃轻柔地笑了一下，仿佛将生死都置之度外了，“皇贵妃娘娘，你不能给陈才人定下死罪。”
“哦？”苏雪若玩味地笑了，看了一眼手上鲜红的指甲，道：“德妃，本宫才是皇贵妃，你不会忘了吧？执掌六宫之权的，是本宫，而不是你这个被囚禁在凤藻宫里的嫔妃！”
她这话说得狠厉而不留情面，在场之人听了莫不变色，慕容潋心想：“萧子洛对女人也留有面子，怎么会下令囚禁嫔妃？而且这德妃为何又被封妃又被囚禁？”
德妃却依旧风平浪静，微笑道：“皇贵妃娘娘说的是，执掌六宫的是你，但您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陈才人是为什么入宫的，您忘了么？”
苏雪若心头一震，抿紧了嘴唇。
德妃依旧平静地笑着，用最平静的话把苏雪若最忌讳的事说了出来。“陈才人的父母，当年救过皇上和废后一命，皇上念她父母双亡，这才把她接入宫中养着的。给皇上下药这事固然罪大恶极，但皇上那样聪明过人的圣君，难道会没察觉么？皇上不予追究，皇贵妃却要将此事大肆宣扬？”
“皇上一时被人迷惑，本宫身为皇上之……”苏雪若说得太快了，差点漏嘴，猛地打住。
杨琼音便笑道：“妾。咱们呐，都是皇上的妾。”
苏雪若脸色又是一阵绷紧，语气越发冷了。“即便如此，本宫也是最尊贵的妾，有权依照宫规处死陈氏！来人！”
“奴才在！”太监们应道。
“唉……”德妃叹了口气，“皇贵妃，你当真是忘了——皇上说过，无论陈氏犯下什么错，都会饶过她一次，以示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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