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诗语在石室外再看龙渊一眼,牢牢记住他的样子,之后转身离开。
“对啊,我是千殿大人的朋友。是千殿大人让我来接千寻回家的。”龙渊伸手帮千寻擦眼泪。
这次小女孩没躲。
“哥哥真是我爹爹的朋友?”千寻擦了把眼泪问。
“哥哥?对,哥哥名叫太初九,你可以叫我初九哥哥。”龙渊哭笑不得。
“谢谢初九哥哥,千寻答应跟你回家。”千寻说完竟主动向龙渊伸出两条小胳膊。
这就是小孩子的世界,一两句话就能取得他们绝对的信任。
龙渊赶紧张开双臂将千寻抱起来道,“哥哥这就带你离开这个脏地方,咱们回家!”
“只是千寻的身上有点脏,怕是弄脏了初九哥哥的衣服。”千寻在龙渊臂弯里羞怯道。
看了看满身的血污,龙渊道,“没事儿,哥哥现在也干净不到哪儿去。我们彼此彼此。”
千寻终于开心的笑了,清脆的笑声响彻整个石室和通道,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再次来到通道尽头,龙渊这才发现所有女子并未出去。
“怎么还没走?”龙渊走上前去问。
“我们不会武功,上不去。”黄诗语指着枯井如实道。
“不好意思,是我想得不够周全,你们稍等。”龙渊边说边想是先将千寻送出去呢,还是最后带她离开这里。
如果先送千寻出去,余下的人不会武道,如果待会儿来人了,肯定毫无还手之力。
且千寻在外名等也存在一定的风险。
而千寻最后走,反而对大家都有利。自己既可以看着所有女子安全离开,又能顾千寻周全。
万一来人,自己还可以再战一场!
迅速做出决定,龙渊放下千寻道,“千寻可以先等哥哥一会儿么?就一小会儿,哥哥先帮这些姐姐出去好不好?”
千寻连连点头道,“可以,千寻听初九哥哥的。”
龙渊于是飞身上枯井,推开井盖,看外面暂时没人,于是赶紧一个个将井底的女子送上地面,让她们赶紧离开。
黄诗语因为看着千寻,最后一个离开。
到了地面,龙渊小心地将井盖复原,又重新盖上枯枝烂叶,这才抱起千寻准备离开。
“公子……”黄诗语欲言又止。
龙渊道,“诗语姑娘,你赶紧回家啊,这里虽然隐蔽,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人,但真撞见了,就麻烦大了。”
“诗语这就走,不过请公子务必收下这个。”黄诗语突然将一件东西塞到龙渊手中,之后就跑着离开了。
“初九哥哥,这是什么?”千寻指着龙渊手里的香囊问。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个香囊,吧?”龙渊怔怔道。
“香囊是干什么用的,很香吗?”千寻问。
“很香,否则怎么能叫‘香’囊呢。”龙渊敷衍道。
“那诗语姐姐为什么要送初九哥哥香囊,因为初九哥哥臭吗?”千寻又问。
龙渊赶紧闻自己的咯吱窝,闻浑身上下,“哥哥臭吗?”
千寻咯咯笑道,“初九哥哥一点都不臭。”
“小丫头,让你给骗了!”
龙渊刮千寻鼻子,看四周无人,赶紧揣起香囊,抱着千寻朝竹林外掠去。
龙渊并没有直接回风雷城,也回不去。
他只是到东门巡城衙门找到叶展,让叶展替他帮忙将千寻送回天玺城,还给千殿大人,并托叶展代为转交千殿大人一封书信。叶展之前受过罗修大人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带着千寻快马加鞭赶往天玺城。
之后,龙渊便只身去了城主府。
现在距离他离开灵山瀑布已经过去至少一个时辰,城主府上下正在满城找他。
龙渊只是随随便便在大街上站定,朗声说了句,“我就是太初九,云川就是我打伤的。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三个“就是”立刻引来几十名官兵,将他五花大绑带到城主府。
到城主府之后,龙渊第一次见到云豹,也再次见到云锦,云秀,还有云川手下的那帮兄弟,却没看见云川。
依云川的伤势,此刻想必正在接受紧紧治疗才对。
而他的那帮兄弟,情况也不比龙渊好多少,全都被五花大绑,随意丢在城主云豹的跟前。
云秀享受的是同云川手下那帮兄弟一样的待遇。
云豹戎装加身,青须飘摇,相貌堂堂,不怒自威,独坐高堂。
若不是知道他背地里干的那些腌臜事,龙渊肯定要以为他是个绝世而独立的正人君子。还是很正很正的那种。
云豹一直以“风雷城父母官”自诩,并声称,为了风雷城,他云豹欲要马革裹尸,死而后已。
当真正见到云豹这幅尊荣之后,龙渊真得很想笑。想着想着,他就真得笑了起来。
“他,就是他,就是他杀了长公子!”
看见龙渊进来,云秀第一个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她极力蠕动着身体,就像一条被捆绑着的、娇艳的蛆虫。
紧接着,地上其他的“粽子”也都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就是他,这小子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
“就是他一拳……就是他活活将长公子打得吐血的,我亲眼所见!”
云豹看了云锦一眼。
云锦点头,说,“就是他。”
云豹缓缓站起身来。他左右的两名护卫也顷刻紧握刀锋。
再见朴刀,龙渊感觉甚是亲切。
“是你打伤了我家川儿?”云豹问龙渊。
龙渊刚要说话,后脑勺就挨了一下,脑子“嗡”一下,紧接着膝盖窝里又挨了一下,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云锦冷眼看着龙渊,眼睛里冒着火。
“是我。”龙渊抬起头,铿锵道。
“为何?”云豹淡然问,“云某与你素不相识,所以想必是川儿哪里冒犯了公子?如果是我家川儿做得不对,公子一定要告诉本官,本官替你做主!”
龙渊笑道,“果真?”
云豹道,“只要是川儿有错在先,本官保你无恙。”
龙渊摸了摸好脑勺,努力站直身子道,“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先是您家大小姐要与在下比武,结果输了。但小女子嘛,大小姐脾气,总有些不服气。就找来哥哥帮忙撑台面,结果呢,自然是又输了。然后,我就被莫名其妙带到这里来了。”
云豹侧身问云锦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云锦低头道,“是。可是……”
“闭嘴!”云豹严厉道,继而转向龙渊,和颜悦色问他,“所以终归,公子你只是在与我家云锦、云川比武?”
“他们可以作证。”龙渊指着一地的“粽子”道。
所有人点头。
云豹这时问龙渊,“你与我家川儿往日可曾有怨?”
龙渊摇头。
云豹又问,“近日可曾有仇?”
龙渊再次摇头。
云豹于是眉头一皱道,“既然是比武,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应该讲究君子之仪,点到为止,可你却出手就将我家川儿打成如此重伤,命悬一线,那你又作何解释?”
龙渊被问得一愣,心想这老狐狸厉害啊,先礼后兵不说,嫁祸于人的功夫着实了得。
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只要是云川躺着,龙渊站着,那就随他云豹怎么说怎么有理啊。
龙渊现在能说当初是云川先下的黑手?当然能说,但是一点意义没有。
别说这样的事情说不清楚,即便说得清楚,云豹会听?自己的儿子什么操行他能不知道?
所以说,自始至终,云豹就没想过要听龙渊解释,他只是装腔作势给在座所有人看,看他云豹做事绝不徇私枉法、公正严明。
龙渊早知道云豹巧舌如簧,但没想到他老奸巨猾到如此地步,不声不响就把自己“故意伤人”的罪名给坐实了。
以云豹的秉性,接下来自然是要“秉公执法”,让龙渊承受应有的惩罚了。
至于这个惩罚如何,想想不久前不小心剐蹭云川一下的那个车夫,就可见一斑。
谁不知道风雷城的监牢是他云豹自家开的?只要龙渊进了监牢,那就真是生死有命了。
当然了,龙渊既然敢主动找上门来,就从没想过云豹会公正执法。
他压根儿不可能指望城主府给自己做主。
能给他做主的人不在风雷城,但此刻一定在赶来城主府的路上。
龙渊目前唯一要做的,并不是与云豹理论,争得面红耳赤,而是尽量拖延时间,直到能给他做主的人及时到来。
但出乎意料,龙渊本以为能跟云豹一见面就大吵大闹,争得不可开交,之后对簿公堂,很容易就消磨大把时间。
结果云豹三言两语就把自己说得哑口无言,顺便把罪行也认下了。
这就麻烦了。
怎么办?
龙渊想到深渊,深渊只给他两个字,“继续。”
至于继续干什么,深渊没说。
那就死不认罪咯!龙渊很快下定决心。
你云豹不自诩公正严明,秉公执法吗?
如若案件存疑,就理应查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吧?
就这么办。也只能这么办了。
龙渊于是回云豹道,“城主大人,我当然可以解释。”
云豹眉毛一拧道,“你说!”
龙渊随便想了个理由道,“其实我今日是故意要打伤云川的,既然是故意,自然有理由。”
云豹冷眼道,“什么理由,你说!如若你的理由得当,本官承诺,当场就放了你!”
龙渊故意卖关子道,“城主大人,您家长公子强抢民女这事儿您知道,还是不知道?”
云豹霎时拍案而起道,“你不要信口雌黄!我家川儿怎么可能做这等不耻之事?!”
龙渊要的就是云豹拍案而起,有没有你总得查个明白吧?但这样的事儿可不是一时三刻,说查就能查明白的。
没个三五日功夫取证查实,绝对下不了结论。
而龙渊只要随随便便说个地方,让城主府的官兵去查验一番,时间妥妥妥妥地就过去了。
龙渊不紧不慢道,“是不是,恐怕城主大人您说了不算。而且,在下有确凿的证据。”
云豹当然知道云川干过什么坏事儿,不过这些事儿都是发生在风雷城自家地盘上,是黑是白还不是他说了算。
不过龙渊既然说出有确凿的证据,他总得装腔作势查证一番,否则还真无法给风雷城老百姓一个交代。
打定主意,云豹心道,本官就让你多活两日!
面上却假装惊讶道,“果真如此?你说!”
龙渊决定爆出一个猛料道,“云川因与仙台山黄员外家有私仇,于是阴谋指示江湖好友强抢他家女儿,并卖与河图镇凤鸣街胭脂井为瘦马,恣意报复!此事有与没有,城主大人一查便知。在下今日打伤云川,正是基于此事!至于为何这样做,自然是替民申冤!”
云豹眼睛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半是真惊,半是假讶道,“你能指名道姓,看来此事绝非空穴来风。只是此事事关我云氏家族千年清誉,更关乎城主府脸面,本官必须仔细查证,严密审核!若果真有此事,云某定不徇私舞弊,对云川严惩不贷。之后负荆请罪,主动到上官面前引咎辞职。若是你信口雌黄、恶言诽谤,我云某也定当将你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龙渊要的就是仔细查证,严密审核。
至于查不查得出东西,结果不言而喻。
凤鸣街背后最大的股东就是云豹,最大的东家就是云氏家族!
龙渊唯一要的,就是云豹派人去查,哪怕只是装模作样去查,就行。
“那就请城主大人还草民一个公道,还风雷城百姓一个公道,还黄员外家小姐一个公道!”龙渊抱拳道。
云豹大手一挥,肃穆神情道,“云涛,即刻派兵前往河图镇凤鸣街,定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是!”
云豹身后两人其中的一人立刻手握朴刀夺门而出,身后即刻有一队官兵跟上。
“至于你……”云豹看了一眼龙渊。
龙渊赶紧道,“此去河图镇取证想必也要不了多长时间,草民在这里等就好了。若是城主大人能赏口饭吃,赏杯水酒喝,那就再好不过。”
云豹心中厌恶道,“本以为只是个莽夫,不成想却是个真知道些事情的刺头!如此,就更不该留你了。待会儿本官定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嘴上却义正言辞道,“在一切未成定论之前,你还有诽谤我云氏家族千年清誉的嫌疑,及重伤我儿之故意伤人罪,如此即便我不是风雷城的父母官,只是作为川儿的父亲,我也断然不可能给你吃喝!但若是最终,一切真如你所言,我定奉你为上宾,吃喝管够!”
龙渊当然不再坚持,他只是不想被暂时收监而已。
监牢那个地方,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去。
正说话间,突然,一个冰冷之际的声音在大堂之外响起。
“云大人,久违!”
这个声音极具穿透力,即便隔着很远,都能感觉到它背后森然的杀气。
龙渊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道,“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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