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卡瑞娜那儿吧。”乔蕊对景仲言说：“她今年过年肯定是一个人了，连我爸妈这儿都不敢来，这么大的肚子，一出现就穿帮了，我们就当提前陪她过年吧。”
景仲言没意见，虽然不太喜欢乔蕊这位表姐，但是怎么也是乔蕊的亲戚。
所以，当两人重新买了点年货，敲响卡瑞娜家房门的时候，卡瑞娜裹着大衣，从被窝里蹭出来，头发乱七八糟的去开门。
房门一开，三人面面相视。
之前乔蕊打电话，卡瑞娜想到她或许回来，但是没想到还带了景仲言来。
自己这副鬼样子，一时很尴尬，她连忙抓了抓头发，转头就往房间里走。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稍微整理了一下，虽然还是满脸倦怠，但看起来到底好了点。
“我们来你家提前过年。”乔蕊这么说，人已经走到厨房去收拾东西了。
每次过来，厨房都跟灾难现象似的，卡瑞娜肚子已经很大了，做什么都不方便，乔蕊也不要求她把家收拾得多干净，管好自己就行了。
客厅里，一下子只剩下卡瑞娜和景仲言两人，景仲言没说话，自顾自的打开了电视，卡瑞娜却很不自在，犹豫了很久，她问：“那件事，乔蕊她……”
“不知道。”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男人直接回答。
卡瑞娜埋下头：“我猜她也不知道，那你会告诉她吗？”
“不会。”既然之前都不知道，事后又何必去说呢。
再说，这件事，卡瑞娜的错也不是很多，她只是刚开始的，跟向韵萧婷有过接触，有过要欺负乔蕊的想法，最后却并没有跟她们同流合污，要不是她抽身抽得早，以景仲言的脾气，也不可能放过她。
这件事，乔蕊也一直不会知道。
这算是，他们俩的共识。
景仲言不想乔蕊不开心，卡瑞娜不想破坏现在的关系。
得到景仲言的保证，卡瑞娜没再说什么，挺着肚子，走到厨房去帮乔蕊。
在这儿坐着，跟这个冷冰冰的男人面面相觑，她觉得比去炒盘菜还辛苦。
乔蕊当然不可能让她动手，肚子都成这样了，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卡瑞娜索性就把她洗洗菜，做点辅助工作，菜洗完了，就站在旁边看着。
“出去坐吧。”乔蕊回头跟她说。
卡瑞娜摇头，慢吞吞的说：“没关系。”
乔蕊看她坚持，也不说了，只问：“这几天肚子还有不舒服吗？医院那边是不是也该找了，预产期虽然还有几个月，但是现在准备也差不多了。”
“过两天去看看吧。”卡瑞娜不在意的说。
“我去看吧，选一家好点的医院，医疗设施先进一点的。”
“随便吧。”卡瑞娜觉得没这么夸张：“就是生个孩子，以前的人，在诊所都能生。”
乔蕊无语了：“你也说了是以前，以前没有计划生育，生产时出了毛病，大不了这个孩子不要了，再怀一个，那时候人命不值钱。”
卡瑞娜不说话了。
乔蕊又问她：“生了孩子，你打算怎么办？你在中国这边，还可以呆多久？你不会一直打算瞒着全家吧？上次我跟我妈打电话，她还让我想办法联系联系你，问你为什么不去吃饭，她做了你喜欢吃的菜，说你是不是因为她上次说过你，心里不高兴，如果不高兴，她道歉。”
“她说我什么了？”卡瑞娜真忘了。
乔蕊：“……我怎么知道。”
可能还没生就孕傻了，卡瑞娜抓抓头，摸样有些迷茫：“那你觉得，我要先告诉表姨吗？肚子都这么大了，就算她说了，好像也没什么，反正也打不了了。”
乔蕊却觉得还是慎重点：“再过两个月，等到九月的时候再说，到时候开始备孕，相信他们更不会怪你。”
卡瑞娜点点头，没什么意见，反正这段时间一个人，也习惯了。
正好这时，外面的手机铃声响起，卡瑞娜听到了，走出去拿起电话，正要接，看到沙发上的景仲言，就没接，拿着手机进了厨房，这会才接听。
“姚总，您好，是我，嗯，关于合作案的计划表，我这边已经在赶了，您不是说星期一会议上谈吗？您要出差？那您的意思是？”话到这里，沉默了一下，半晌，卡瑞娜冷笑起来：“姚总，你我双方也接触了这么久了，您这样，不太够意思吧，我不是答应您了，这个案子我会从头跟到尾，您的疑虑根本不会发生。”半晌，卡瑞娜似乎有些生气了：“姚总您的意思，是歧视孕妇吗？我预产期在年后，我们的项目落实，年前就可以完成个，到时候，我们公司会派别的同事来协助跟进，我不知道您担心什么，这些，不是我们提前就商量好的吗？”
乔蕊安静的炒菜，耳朵却没闲着的，听着后面卡瑞娜的对话，眉头越蹙越紧。
等到卡瑞娜挂了电话，她才问：“怎么回事？”
“项目黄了。”卡瑞娜语气不好：“说是怕我顾着生孩子，搞不定他的项目，要不就让我派公司的其他人跟他联络，要不他们就换公司。”
乔蕊沉默一下，问：“那你打算怎么样？”
卡瑞娜不说话，半晌，拨通了一组号码。
电话打过去，她用英文，流畅的跟那边说了好半天，才挂了，挂完，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乔蕊英文水平中等，如果速度慢点还能听懂，卡瑞娜的语速太快，她朦胧的只听懂了一半，却不太好意思问。
卡瑞娜道是没什么不好说的：“总部那边派其他人来跟进，我这边交接过去就行了。”
乔蕊抿着唇，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说，你做了这么久的前期工作，临门一脚，项目却要别人接受，那你连提成都拿不到？”
“嗯。”女人的声音闷闷的，突然，她捂住肚子，弯下腰来。
乔蕊吓了一跳，赶紧关了火，过来扶她：“怎么样？是不是动了胎气？让你别发火，情绪别这么波动，难受的也是自己。”
她吧卡瑞娜扶到客厅，让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看她脸色好点了，才叹了口气：“项目没了就算了，等你生了，再谈嘛，你到底也给你们公司找到了资源，公司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卡瑞娜嘴唇苍白，表情很不好。
“这个案子很小，我一个人，完全可以谈妥，却要别人来跟后续，公司那边，会觉得是我的失败，连累公司还要临时调配人手过来接单。”
乔蕊皱眉，倒是没考虑到这个。
主要是，美国的公司，在人性方面，是比较冷血的。
他们看中工作能力，看中办事速度，却不太看中职员的个人情绪，如果你的工作效率减慢，那就意味着，又更优秀的人来取代你。
卡瑞娜又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之前也有客人，临时换人。公司那边，上次还能谅解我，这次，已经抱有很大意见了。”
乔蕊不好说什么，只得建议：“要不，先休息一段时间，请个假。”
卡瑞娜看她一眼：“请假，等于直接把职位，送到别人手里，你以为我再回去，还能是这个职位？”
这就是她一直不敢公开怀孕的消息，美国的公司，一旦你怀孕，再回来，你就等于降级了。
女人拼事业，本来就有很多阻力，已经走到了这步，又有谁能甘心把事业停顿，回家相夫教子？
这也是卡瑞娜之前一直不跟他未婚夫结婚的原因，可是偏偏，在国内没多久，却被人把肚子搞大了。
事情弄到现在，可以说她是自作孽，未婚夫没了也就算了，可她不能再失去事业了。
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最后筹码，就算孩子生下来，如果没有工作，她又拿什么养活孩子？
难道要靠父母吗？已经独立的她，怎么做得出回去啃老的事。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连避孕都做不好，这个孩子，毁了她的一切，但是，她却偏偏，舍不得将他堕了。
女人最大的矛盾，就是心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如果做不到铁石心肠，那么她就终将被良心束缚，最后还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乔蕊其实明白卡瑞娜的痛苦，这个孩子，说到底，是她怂恿她留下的，乔蕊知道，如果是她，有了孩子，不管这个孩子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的，她就算失去一切，也不会堕掉她。
这是一条生命，遑论她本身就渴望有一个孩子。
乔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出了，是不是不该劝卡瑞娜，她如今说不出话来，只能沉默。
景仲言在旁边淡淡的听着，听完了，继续看电视，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
说是陪卡瑞娜过年，最后饭做出来，两个女人都没吃好，倒是景仲言，竟然还吃了两碗。
乔蕊一直瞪他，男人慢条斯理的装作没看见，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饭吃到一半，卡瑞娜就放了筷子：“我饱了，你们吃吧，我去房间休息一下。”说完，便抚着肚子，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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