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这话一问,软榻上的太后眉头顿时微微一蹙,江玉盼及安嫔容嫔全都把视线放到了雪姝的穿着上。
紧接着爽快精神的安嫔就说:“六公主怎么穿得这么单薄,王爷不是给公主备了衣裳袄子么?”
昨天回宫的时候秦婉如的仗队那么显眼,她带回来的镶玉箱子又是王府的人跟在后头抬进来的。
整个皇宫的人都看着,屋里的几个人自然都知道。
安嫔说完,温和的容嫔蹙着秀眉接话:“如今病着脸色看着着实不好,还是多穿些,免得再受寒。”
江玉盼:“可不是,年轻人还是要多顾自己的身子,可不能仗着年轻便不当回事。”
除了容嫔,江玉盼跟安嫔是咋想雪姝是不在意的,反正知道是做样子就对了。
雪姝微微咬唇,作出一副娇弱可怜样儿说:“谢几位娘娘关心,只是……”
话没说完,太后这边便问:“只是什么?我瞧着这不像是昭王给你的,他给你的那些如何不穿?”
老人家,我等着就是您这句话啊!
雪姝心里叹道,面上眼神闪烁言辞吞吐,“回皇祖母的话,因为……”
这时,江玉盼不知想到了什么。
雪姝余光瞥见她先是一脸若有所思,再是明了最后笑着说:“因为什么六公主不妨直说。”
她这一问雪姝就知道她想到什么了,心里不禁想笑。
她之所以路上走那么快,一来耍陈嬷嬷,二来就是要等江玉盼。
她们要是不来,她这戏都不好做了。
想罢,雪姝暗暗勾唇,低眉顺眼地说:
“因为,皇叔公赠的到底是昭王府的物件,如今回了宫,自然得照着宫里的规矩来,所以我……”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说到这后便拿她那双水灵的眼儿怯怯地往太后处瞧。
如此若是还有人不明白,坐在这里的几位就算是白在宫里待这么些年了。
现在虽说昭王跟皇帝的关系有些紧张,在这后宫有关昭王的话题也敏感。
但现在在这说的,无非便是几件衣裳的事,怎么就扯到规矩上去了?
再者了,就算按照宫里的规矩来,那也不表示身为一个公主就得穿得连宫女都不如吧?
很显然,屋里的几位都想到一块去了,太后的脸色几乎立马就沉了下来。
江玉盼见状故意道:“瞧公主说的,不过是几件衣裳的事,咱这宫里也没规定公主就得这么朴素得穿着啊。”
说着,还看向太后,“太后,您说是吧?”
显然,这是在给管理后宫的秦婉如上眼药。
安嫔心思也转得快,也在一旁附和。
“娘娘说的是,先前臣妾就听宫里人说六公主平日里都着素装,还想着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如何就喜欢素色了。”
得,话停在这儿就合适了,再说就显得目的太明显了。
容嫔因为向来是个规矩收礼的,性子又温和,多数时间都在她自己宫里安分守己,所以不参与这两个人私下里跟皇后的斗争。
只事关雪姝,她也忍不住说一句:“过于单薄了。”
也就这一句,别的不需要再说。
因为太后的脸色早在江玉盼问完后就黑得厉害了。
关于淑妃早年抱养的这小丫头的事她不是不知道,刚回宫的时候就从宫人那听说了。
只她向来不多事,想着左右在宫里,日子再苦也苦不到哪里去。
毕竟她那皇儿当年对淑妃是真心实意的,纵使心里也觉那丫头是灾星,有气,也断然不会将淑妃喜爱的弃之不顾,因此便没有深究。
后来也因没再听人提起过这丫头,渐渐把这事给忘了,却是没想到……
方想着,门外便有人道成妃娘娘及锦儿公主来了。
太后眉头蹙了蹙,再微微松开,眼中因方才的不悦略微不耐,“进来吧。”
雪姝注意到,这回老人家没用“请”字。
不过,既然成妃跟夙锦儿来了,那就表示她的第二个目的也马上就能达到了,接下来只需等陈嬷嬷的人把秦婉如请来,就齐活了。
夙锦儿刚进来那会儿还笑脸盈盈的,才迈进来一只脚就嗲声嗲气地喊:“皇祖母,锦儿来给……”
声音戛然而止,那张福气的圆脸上笑意也不见了。
“你,你怎么在这?”夙锦儿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太后那侧的雪姝,边问边往成妃后面躲。
成妃在看到雪姝时眼中也闪过诧异,明显夙锦儿回去把痨病的事给她说了。
但成妃毕竟是大人,自然不会有夙锦儿这样的反应,蹙眉道:“锦儿,不得无礼。”
可惜夙锦儿现在跟陈嬷嬷一样,一看到雪姝就只记得痨病一事,生怕自己被传染上,根本听不进去成妃的话。
她瞪大眼扫了屋里人一圈,指着雪姝,惊慌地说:“她有痨病!皇祖母,她有痨病,你们别靠她太近,会传染的!”
刚才还在状似为雪姝说话的江玉盼跟安嫔当即一脸错愕地站起来,纷纷与雪姝拉开距离。
容嫔虽站起来了,却没像她二人一样退避三舍,反而一脸担忧地看着雪姝,“痨病?怎么可能……”
雯萱亦是一惊,弯腰便去搀太后。
雪姝顿时“惊慌”不已,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我,我没有,锦儿妹妹,你为何要污蔑于我?”
这时候她们都没注意到,方才说完半句话就咳嗽的人这会儿却是一声没咳。
“我没有污蔑你!”
夙锦儿扒着成妃的裙子大声道。
“你就有!昨天我去你那的时候你身边那丫头亲口说的!你自己也说会传染!”
她这么一确定,江玉盼及安嫔二人顿时退得更远了,而本来还没动的太后也没雯萱搀起来离雪姝了一段距离。
“扑通!”
白茯在雪姝边上猛地往地上一跪,“不是的,我们家公主没有痨病,望太后明察,各位娘娘明察!”
雪姝也“慌张”地看着太后,委屈道:“皇祖母,不是的……我不是痨病,真的不是,您若不信,现在就可让太医来看。”
夙锦儿还在那咋咋呼呼地说:“你是,你就是!皇祖母,您快离夙雪姝远些,千万别被她传染了!”
太后本身半信半疑,但见跟着雪姝过来的陈嬷嬷此时离雪姝那么远,心里当即一沉,厉声对陈嬷嬷道:“你说!你们主子可患有痨病!”
陈嬷嬷脸色一慌,一下子就跪下了,“太后息怒,奴婢……奴婢不知道啊!”
皇后娘娘说了,消息可不能从她这出去。
“你!”太后气结。
“不会的,”容嫔上前一步,当着屋里众人的面走到雪姝面前。
“六公主不会是痨病,她便是再不懂事,也断然不敢将这病过到永寿宫来,太后,臣妾以为还是先请太医来瞧瞧吧。”
“容嫔娘娘,”雪姝看着容嫔,眼眶是真有些热。
容嫔乃中书侍郎周光诚之女,早年淑妃在世时与其关系极为融洽。
但因容嫔母家与成妃及贵妃等人比起来相对较弱,本身又是安分守己的性子,因此在皇帝那的受宠也是不温不火的。
雪姝之所以会对她亲近,是因为上辈子在元姝苑,只有容嫔会去看她,会把她宫里的一些好吃的拿给她。
她被发现怀孕后,第一个出来为她说话的就是容嫔,容嫔因这事被禁足在她宫内。
事后未等雪姝身上的伤痊愈,就传出容嫔小产暴毙的消息,她连容嫔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如今,又是这个人挡在自己面前,无条件地相信她,雪姝怎么会不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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