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在她开口之前,张焕就已经认定那是个勾引黑卿的狐狸精。
“张大夫你不要激动,我去看过,那姑娘确实有眼疾,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给她定好处方,明天就开始针灸。”
“啊?真有病?”
张焕表示半信半疑。
不过想想,顾君诀没有骗他的必要,哪怕是为了帮黑卿遮掩,也不会有。
“那严重吗?”
“淤血堵塞,半轻不重的毛病,反正我是可以治,你若是好奇,明天可以跟我一起去,顺便看看行针的手法。”顾君诀道。
听到能旁观,张焕的眼睛立马一亮。
可很快,又黯淡下去。
“不行,明天排了手术,病人等着呢,我不能乱跑。”
这个手术的病人是伤口溃疡,今天先用药物处理的溃烂的部分,明天清洗一下,就要把腐肉切除。
张焕不敢怠慢。
他现在正是上手的时候,为了保险,本来还准备让顾君诀留在医馆里给他指点,但是看这情况,应该是不能了。
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医馆现在只有一个坐馆大夫,他实在忙不过来。
张焕就很难过。
顾君诀道:“你现在也做过几次伤口缝合,我之前见着都没什么问题,你要自信一点,放心,不会有事。”
“哦,那小姐你……”
“我当然是去飞燕楼,今天走的时候问过,他们白天虽然不营业,但是可以去,龟奴会给开门。”
顾君诀道:“我白天去给她施针,晚上她就能休息,这样第二天才能扛得住。”
“这病个很难治?”
“治倒不难,就是行针时酸麻难忍,比较痛苦。”
“……”
她这么一说,他就更想去看一看了。
想得抓心挠肺。
“你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反正疗程有七天,你可以后天跟我一起去,国子监那边,我也会请假。”
“为了这种事请假,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去造浮屠的,夫子不会怪罪我。”顾君诀早已经学院里迟到早退的常客。
以前薛搴还说她几次,后来发现这人根本不进油盐之后,干脆就放弃了。
反正顾君诀成绩一直都很稳定,在中等靠前,偶尔请假几次,还能前进几名,薛搴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但也懂得松弛有度的道理。
且顾君诀跟其他的世家小姐很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薛搴又说不出来,只有悄悄暗中观察。
之后张焕又说了些黑卿近来的反常,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顾君诀意外的事,医馆里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怎么跟飞燕楼的怜雪姑娘认识的,旁人去问,他也不说。
这就很诡异。
后来张焕又说,今天晚上有人来找过,说是她的同砚。
顾君诀当时不在。
但她走之前留下张方子,张焕就照着方子抓了药,拿给对方。
第二天,顾君诀如约去给怜雪看病。
白天的飞燕楼一改夜晚的灯红酒绿,琉璃瓦下的飞檐楼阁死寂中透着些灰白,与夜里那完全是另一副光景。
驾车的还是黑卿。
听说宋氏医馆的顾小姐又过来,春姐就连忙出来,这次也没有昨天那种拿鼻孔看人的气势,而是十分恭敬。
黑卿不明所以。
顾君诀却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天我们回医馆的时候,后面跟了条尾巴,想来她是知道我们真是宋氏医馆的人,才这么殷勤。”
顾君诀昨天在马车上就感觉有人跟着,不过没什么威胁,她就没提。
虽然之前在飞燕楼,她有递上过医馆的帖子,但有人见了她的年纪总是不信,宁愿舍近求远,去绕个大弯。
宋氏医馆如今名头正盛,春姐确认过之后,自然会他们奉为上宾。
这很现实。
几人客道几句,就被请到怜雪那里。
怜雪应该是早就知道人会过来,已经梳洗妥当,竖了个流云发髻,青丝垂鬓,玉簪花钿,美不胜收。
顾君诀都觉得晃眼。
她原本以为黑卿也会拜倒在这美色之下,没想到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迅速转过头,走到外面去等着。
他似乎不喜欢呆在房间里。
不管是顾君诀看诊还是她施诊,他都是站在外面等,也不说话,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顾小姐来了,你昨天说要来,奴也没细问时辰,怕怠慢贵客,便早早起来等候,幸好没让你久等。”
怜雪脸朝她偏了偏,眼睛依然没有神采。
顾君诀走上去。
“不碍事,是我的疏忽,忘记告诉你具体时间,不过这时辰刚好,你吃下药,我们就可以开始治疗。”
“好。”
“这药是早上才制的,我制了两颗,一颗是有麻药的,一颗没有,看你要吃哪个。”顾君诀从药箱里摸索一阵,终于把清早制好的药丸拿出来。
“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怜雪并未立即选择,而是询问。
顾君诀觉得她挺聪明。
坐到她面前,道:“是有些不同,我昨天就说过,这治疗过程有些痛苦,有些人接受不了,你若是害怕,就可以选择带麻药的。
不过我要告诉你,因为施针是在头部,这麻药下去,也会在头部,麻痹神经之后,可能会对你的舌头或者嗓子有些影响。”
她知道怜雪现在是唱曲的伶人,若嗓子坏了,那以后讨生活的家伙就算是坏了,而且她只能治她的眼睛,又不能保证她以后一定当上花魁娘子。
一个嗓音难听的花魁娘子……
只怕这天下也是没有的。
“既然如此,那便不用麻药了。”
“你可想清楚,当我银针下去,酸痛难忍,苦不堪言的时候,可就不能反悔了。”顾君诀提醒她。
怜雪只是笑着道:“顾小姐慈悲,只是奴乃苦命之人,这世上亲人惨死之痛历历在目,奴实在不知,还有什么是比此更痛的。”
她说完,顾君诀就听见房门外传来些响动。
不过很轻。
顾君诀也没看清究竟是谁。
倒是春姐听她说完,连忙劝道:“雪丫头你别任性,既然人都说痛得很,就用些麻药吧,大不了以后不让你唱曲,做些洒扫也行,你放心,春姐还是有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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