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远足,尤其是喜欢去到那些人迹罕至之处。他见识过生命的各样苦难与悲壮,所以,对生命他存着远高于常人的敬畏之情。
许若瞳觉得,在凌杰的心目中,可能偶尔他会有一丝小小的遗憾——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永远也不能像女人那样,切身地去体会孕育一个生命的艰辛与幸福。
那一刻,许若瞳也紧紧地抱住了凌杰。
就好像,他才是宝宝真正的父亲一样。
因为,在那一刻,他们都无比同一而真实地为腹中的宝宝,而兴奋激动。
不因着那是具体某个人的孩子,而仅仅因着,那是一条新生的生命!
许若瞳轻柔地抚着自己的肚子,柔柔地道:“踢了!踢得越来越重了。宝宝的力气好像越来越大了。”
凌杰惊喜地看着许若瞳的肚子,伸出手想要去摸,手却停在半空顿住了。
“可以吗?”
许若瞳微笑着地道:“当然,你是我的丈夫啊。你不可以,谁可以啊?”
凌杰小心翼翼地将手抚上了许若瞳的肚子。
腹中的宝宝仿佛有感应一般,在凌杰的手刚刚碰到的那一刻,突然就动了一下。
凌杰第一次切身地触碰到了一个正孕育中的新生命,在母体中的悸动。
他就像许若瞳第一次感觉到胎动时一样地,惊喜又愣愣地看着许若瞳,轻轻地道:“宝宝刚刚踢我了!”
许若瞳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她原本想要纠正凌杰说,宝宝踢的是我,不是你吧?
然而,话临要出口时,却改成了:“是吧?那是宝宝在跟你打招呼呢。”
凌杰兴奋极了,对着许若瞳的肚子,就隔肚跟宝宝对起话来。
“宝宝,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是你爸爸!”
原本一脸笑意的许若瞳,在听到“爸爸”这个词时,脸上的笑容突地就凝结了。
凌杰正盯着她的肚子,兴奋地与宝宝对着话,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
许若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恍忽间,她只觉得眼前的人换了另一个,那个一脸冷冰的男人,此刻却是一脸温柔地在说着:“宝宝,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是你爸爸!”
在她依旧呆愣时,她感觉有一支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瞳瞳,你怎么了?”
许若瞳这才猛地一回神。
“啊,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要是梅姨现在还在的话,她如果也感觉到宝宝的胎动,一定会很高兴的。”
聪明如凌杰,当然不会戳穿许若瞳如此不高明的谎言。
“不早了,再看一会儿电视,就上楼去睡觉啊。宝宝刚刚那样地踢,说不定就是在提醒妈咪,该休息了!”
许若瞳感激凌杰的体贴,微笑着轻轻地“嗯”了一声。
日子就在这种平淡却又安静的时光中,一天一天慢慢地过去。
都说时间能抚平一切的伤口,但在听过秋剪梅的故事后,许若瞳并不认同这种说法。
生命中有一些伤痛,是永难愈合的。
就像七岁被迫杀人的凌默宸,那鲜血组成的记忆,真的在他的脑海中消失了吗?
只怕未必!
凌默宸,凌默宸,这个名字一出现在脑海里,许若瞳靠着这么多平淡日子才好不容易营造的平静,立刻就被毫不留情地打破了。
梅姨,真是对不起啊,你最后的请求,我是真的做不到啊。
想起秋剪梅临终前虽未说完,实际却已表达得明白无误的请求,许若瞳只觉得悲伤莫名。
梅姨只道她说出了往事,她就应该会理解凌默宸,然后就不会离开他了。
可是,梅姨哪里知道,凌默宸与她之间存在着那么多的阴谋与算计、欺骗与伤害,更有……鲜血与人命。
那早已不是仅靠所谓的理解与怜悯,就可以轻易解决的。
可是,梅姨的请求她无法答应和实现,但梅姨的那个嘱托,她不能再不完成呢。
然而,手机握在手中,许若瞳却怎么都鼓不起勇气,拨出那个号去。
闭了闭眼,又连做了两个深呼吸,咬咬牙,手指终于还是点了下去。
手机中响起连线中的音乐声。
还未听到男人的声音,许若瞳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已有些加速。于是,她再次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手机响了许久,直到自动挂断,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许若瞳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次拨通了手机。
直到手机又快要自动挂断了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但是,没人说话。
虽然眼睛并未看见,但许若瞳也可以想像,正接听她电话的凌默宸,脸上一定是冷若冰霜的。
他接起电话,只是不想她继续地骚扰他。
他接了电话却不说话,只是在间接地告诉,他压根就不想搭理她。
接通电话前的紧张,在接通电话时的一瞬间,居然不见了。
“报歉,打扰你了!”
许若瞳平静地说了这句既算是打招呼,又算是拉近距离的话。
她的平净和客气,也让电话那头的凌默宸有些讶异。
还记得上回去医院检测孩子DNA时,许若瞳看向他的目光,就跟看个完全的陌生人一样。
“什么事?”
虽然绝对谈不上是温和,但相比许若瞳的预想,凌默宸的语气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冷。
或许,是她的平静与客气起了稍许的作用。
“有时间的话,可以出来坐坐吗?”
凌默宸显然被许若瞳这个奇怪的邀约给弄愣了——她居然会主动地约他!在她怀着凌杰的孩子,成为了他的堂嫂之后!
凌默宸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冷笑以对,还是该直接挂断电话了。
许若瞳自己也觉得,若非是梅姨临终的交代,自己的这个电话和邀请,简直可以说是莫名其妙。
为了不让凌默宸挂断她的电话,她很及时地补充了一句。
“梅姨离开前,特别叮嘱我,让我把一些东西,务必亲自交到你的手上。”
果然,这个理由让凌默宸收起了想要直接挂断电话的冲动。
不过,与其说他是对秋剪梅要交给他的东西感兴趣,倒不如说,他对秋剪梅为什么非要让许若瞳亲手把东西交给他,更有一点探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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